可他不能問,兄長的眼神明白地告訴他不能問。
一切準備完畢,萬事只欠東風,一行人是下樓往家宴的主場院子裡走。
蔓蔓小心跟在他們後頭,眼睛暫時能看得見。
到了樓下,刷的一片明亮的炙日。
夜晚的陸家院子裡張燈結綵,燈火通明的光線,能把她的眼睛都照瞎了。
院子裡究竟擺了多少張酒桌,蔓蔓聽陸夫人提過,但是,現在當著這麼多密密麻麻的人頭,腦袋自然變得一片空白,什麼都記不起來了。
她是個平凡人,別指望她像那些經常在舞臺上表演的人,到了臺上照樣有聲有色。僅是要在這麼長的時間裡維持一個冷靜的禮貌的微笑,都足以考驗普通人的神經。
蔓蔓現在慶幸,當初沒有和老公擺什麼婚宴。有了這次經歷後,更不會想擺任何家宴了。
陸家沒有請主持人,陸賀棟充當了此次主持的重任。
此時,在這個高氣壓的氛圍裡,她的視線已是模模糊糊了,有點看不清。老公走到她身邊,握住她的手。
“眼鏡。”她噓聲說。
蔣衍覺得媳婦沒戴眼鏡的臉蛋,當然要比戴眼鏡的臉,要好看多了。
然而媳婦心裡的極度緊張,似乎都擱在他掌心裡頭跳動起來,疼惜了,問:“在哪裡?”
“寶兒。”眼見快是要上臺了,速戰速決。
被蔣大少討要媳婦眼鏡的姚子寶,可沒有君爺那些忌憚,直接給還了蔣大少,不過沒有忘提醒:“陸大哥不讓蔓蔓姐戴的。”
陸家人到這會兒都對溫家人莫須有的妒忌,蔣衍挺無語的。
他老婆懷著孕呢,要是看不見東西一不小心磕著碰錯東西怎麼辦,心裡壓力太大也會流產的。
眼鏡交回老婆手裡。
戴上眼鏡的蔓蔓,驀地感受到了眼前回歸清明的日子。
偕同老公,走上高出地平線兩個階梯鋪著紅毯子的地方時,只高出一般人一點點的地方,都能讓她感受到了水深火熱的煎熬。
手持擴音筒,立在她旁邊的陸賀棟,激情慷慨地發表致辭:“各位父老鄉親,各位陸家的親朋好友,大家好。今夜陸家邀請四方賓客會聚一堂,正如眾人所想的,是為了與大夥兒分享一個陸家多年來最大的喜訊。”
底下一片炙熱的目光,緊隨陸賀棟伸出來指向的那隻手,聚焦在了她身上。
“這是我侄女,唯一的親侄女,我們陸家流落在外多年的女兒,終於是回到她、的、家了!”
她的家。
是陸家!
陸賀棟飽含激情,喉嚨裡哽著水花。
在場,不少陸家人潸然。
陸司令背過身,差點兒抹起了眼睛。
君爺深深地吸上一口大氣,只是在她戴回的那雙大眼鏡上,不悅地閃過一道光。
陸歡興奮得擠眉弄眼的。
陸夫人靠在姚夫人的肩頭上掩蓋。
陸家人的悲喜交集。
在非陸家人的人們眼裡,只能看到的是站在臺上那個戴著眼鏡平凡無奇的姑娘,這一刻,搖身一變,成了集萬寵於一身的金鳳凰。
醜小鴨的奇蹟,在今日今刻,有了千萬人的見證。
掌聲和鮮花如約而至。
如暴風雨般,席捲臺上的人。
從這一刻起,她蔓蔓是陸家的人,受陸家的寵,享受陸家的榮。
倍受人妒忌,倍受人羨慕。
可是她蔓蔓,不知為何,突然看不到這些,是越過了地平線上的大山,俯瞰到江南的風光,在那裡,有她成長起來的小雜貨鋪。每天早上清粥加鹹菜,好一點的話,會給個鹹鴨蛋由她和媛媛一塊分。偶爾鴨蛋切開來不平均,大的讓給妹妹。上學時,父親偷偷在她手心裡塞了個雞蛋。溫世軒始終惦記著,她雖大,可是她身體不如媛媛。
鮮花和掌聲,是飄渺的,現聽在耳朵裡看在眼裡,什麼都握不住,隨時像是能隨風而逝。而雞蛋,是實在的,握在她掌心裡,煮出來的雞蛋殼暖暖的,暖到她心窩裡頭。
別人只能看到她蔓蔓將承受陸家的寵與榮,而榮辱與共,寵衰相隨,誰能瞧得見。
不是她蔓蔓清高,自卑,只是,所站的位置不同,看到的景象和心境自然不同。
明星再光彩照人,都有他背後的辛酸故事。
站在樓上俯瞰底下一片熱鬧場面的陸老頭,越過那些與他想象中所差無幾的面孔,輕落在臺上的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