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這麼一來,他的苦心便又成了鏡花水月,不免著惱,暗發狠勁道:“你再硬,貧道看你能撐幾時?”
指力源源不絕迫入丁寂體內,卻絕不傷他的性命。兩人互不相讓,一時間僵持不下。又不知是多久,丁寂腦海裡的意識已近麻木,全憑本能抵禦著鶴仙人的魔氣衝擊,不知不覺中牙關咬緊瞪圓雙目,腦子裡只閃動一個念頭道:“小爺我偏不讓你稱心如意,活活氣死你這老怪物!”
鶴仙人面對惡狠狠瞪著自己卻顯然已陷於半昏迷狀態的丁寂,滿心不是滋味。昔年他稱霸北海,為所欲為,即便是一派宗主見著自己,也得戰戰兢兢,俯首帖耳。不曾想今日卻教一個小小少年難住,殺不得,哄不了,猶如老鼠拉龜無從著手。他一面壓迫住丁寂,一面思忖著對策,然而想出的七八個法子仔細一琢磨卻全不管用。盡避注入丁寂體內的魔氣對他而言不過九牛一毛,但長久下去終不是辦法。正感彷徨無計之時,丁寂口中猛地噴出一蓬淤血,身子顫了顫朝後直挺挺倒下,竟真的昏死過去。鶴仙人一愣,收住指力,望著丁寂灰暗的面容,慍怒道:“這渾小子居然是鐵豆下鍋,油鹽不浸!”
他殺機陡起,左掌一豎便欲朝丁寂的頭頂拍落。但掌至中途,想起仙劫來臨時的可怖情形,他禁不住又心生猶豫:“我一掌下去,千辛萬苦尋覓到的一線希望,可也由此斷絕。”
念及至此,他的左手按在丁寂額頭,掌力無論如何也吐不出去,遲疑了半晌,突然察覺到對方體內激盪奔湧的強盛魔氣,不覺一計喜上心來。他掌心微吐真氣,將修煉了五百餘年的精純功力徐徐渡入丁寂體內,直過了半個多時辰才收回左掌,暗自得意一笑道:“讓你見識見識貧道的真手段!”
此後數日,兩人好似針尖對麥芒,在這不足一丈方圓的忘機仙樹中各自較勁,誰也不肯率先認輸。鶴仙人一次次震昏丁寂,又一次次趁他昏睡時將大無妄真氣輸入體內,卻絕口不提索要化功神訣的事。丁寂每回醒來,都覺到自己丹田裡運轉的魔氣又深了一層,卻也想不到是鶴仙人在自己昏迷時做下手腳。按理說,鶴仙人已然清楚丁寂修煉的是正宗玄門心法,與他強行灌注的魔門真氣格格不入,勢同水火,時日一久便會有走火入魔之虞。但他志在化功神訣,於丁寂的安危並不放在心上,也就管顧不了那麼多。隨著時日推移,丁寂在他指力壓迫下堅持的工夫越來越長,自是體內真氣日益壯大之故。鶴仙人又是歡喜,又是煩惱,只希望今次能夠天隨人願,否則投下偌大的血本,若還是竹籃打水一場空,這個買賣的本可虧得太大了點兒。多日以後,丁寂丹田內積聚的魔氣,已遠遠超過他自身所有的真氣,逐漸顯露喧賓奪主之勢。但鶴仙人求成心切,依舊不斷地傳功,以期能早一日激起魔氣反噬。這日丁寂又從昏迷中甦醒,也不理睬鶴仙人,徑自盤膝打坐,梳理體內真氣。鶴仙人注視著丁寂,盤算道:“瞧這情形,三五日內,他丹田內積鬱的魔氣就會發作。屆時魔氣噬體生不如死,想不施展心法化解也由不得他了。”
他正想著,驀然丁寂身軀微一顫動,徐徐煥放出一團淡淡的光霧。鶴仙人低咦一聲凝神打量。只見那團光霧漸漸變亮,向四周擴散開去。須臾之後丁寂的頭頂發出極輕微的爆響,一束絢光升騰而起,在空中凝聚不散,慢慢幻化出一尊五尺餘高的光影。相貌姿態與丁寂一模一樣,正是他的元神。鶴仙人愣了愣,目不轉睛地盯著丁寂,神情裡有一絲訝異,更有一縷無奈,喃喃低語道:“這個混蛋小子,居然藉助老夫的大無妄神功在渡劫晉階了。”
敢情他一門心思想把丁寂弄得半死不活走火入魔,好逼迫他不得不施展化功神訣消弭體內魔氣,故而連日來毫不吝嗇地將自己苦心修煉了數百年的精純真元輸入丁寂體內,令丁寂功力大進。所謂有心栽花花不開,無心插柳柳成蔭。鶴仙人萬沒料到自己尚未等到丁寂正魔二氣互攻,這小子竟先一步晉入先天之境,倚靠著自己“慷慨”相贈的大無妄真氣渡劫衝關,直叩忘情境界。透過這些日的對峙,他對丁寂的修為可說是瞭如指掌,明白這少年堪稱天縱奇才,資質之高猶在自己之上,只需潛心靜修十年之後勢必能水到渠成,晉升忘情之境。可現下看來,這十年的工夫也大可省了,偏偏出力的人還是自己。這算哪門子買賣啊,鶴仙人著實有些哭笑不得。
第十章 雙驕再聚
這番際遇於丁寂而言,固然是可遇而不可求,但對鶴仙人來說又何嘗不是匪夷所思?若非貪圖化功神訣,他早一掌將這少年斃了;又若非早已是散仙之體,能汲日月之精,天地之華,功力實已達到震古爍今的地步,亦不會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