身廟宇一般。
繡兒想起了在容萱堂時,老太太曾吩咐她要在觀音菩薩前禁食祈禱,以求菩薩保佑她的夫君得以脫離病魔,早日康復。繡兒想到這裡,情不自禁地回過頭來,把目光轉向那床上躺著的“夫君”。
這喜床十分高大寬敞,床圍和帳沿都是大紅嵌金絲織成的流雲百蝠的圖案,紅色的羅帳上繡著五彩的《百子戲蝶圖》,很是喜氣。
再看看那張在暗紅的燭光下顯得鐵青的臉,枯瘦得就像在骷髏上包裹著一張人皮。緊閉的雙目,深陷的眼眶,高聳的顴骨,乾裂的嘴唇,沒有一絲生氣,只有那微微翕動的鼻翼,在告訴人們他還活著。
繡兒的心一陣抽搐,這就是她的夫君,那個掌握著她命運和生死的男人。
繡兒呆呆地望著自己的夫君,只覺得心裡空蕩蕩的,似乎人漂浮在半空之中,再也找不到落腳的地方。她的心裡怕極了,想要拔腿狂奔,逃離這個地方,可她腳軟得連一步也走不動。她想要哭,但眼睛只是酸澀,卻流不出一滴淚水。她想喊叫,但那喉頭就像被堵塞了一團麻絮似的發不出任何聲音,繡兒的心像死了一般。
在她跪著流淚乞求爹爹不要讓她出嫁沖喜而被狠狠地打了一巴掌之後,繡兒明白她是什麼也指望不上的了,既沒有親情,也沒有憐憫。繡兒覺得自己就像一個被關在大牢中的囚犯,在等著老天爺的判決……是生,還是死?
紅燭淚盡,天亮了。繡兒就在這茫然和惶恐之中度過了她的新婚之夜。
由於昨天換吉服等的折騰,呂宏濤的神情顯得越發不好了,這下全府人等都緊張忙碌了起來,老爺、老太太、太太們一趟趟地過來探望,個個神色慌張,臉上寫滿了憐惜和心痛。二太太米氏還不顧老爺的厲聲斥責,大哭了起來,直到丫鬟把她半拉半哄地扶回鸞儀園去。府內略通岐黃的賬房先生也被叫進來診脈。各色人等走馬燈似的進進出出,忙亂個不停。
臉上還留著昨日殘餘的脂粉,身上仍然穿著大紅嫁衣的繡兒,在人們的眼中如同一個影子一般。並沒一個人問起繡兒昨夜是如何度過的,也沒人來招呼她梳洗盥沐,不知所措的繡兒也就像一個過客那樣站在角落裡,漠然看著這一幕幕景象。直到大太太薛氏衝過來厲聲地質問她為什麼讓香爐中的香燭熄滅了的時候,這才讓繡兒想起自己原來也是這一幕中的角色,依舊在茫然中的她不知道該如何回答大太太的問話,只是低著頭,一雙小手不安地捻弄著衣帶。txt電子書分享平臺
家規 第十七章 沖喜(3)
“行了,昨天也算難為她了。”老太太覺得那大兒媳是故意挑剔,就開口道,“何媽,以後記得提醒繡兒,香燭是晝夜都滅不得的。大家都出去吧。房間裡人太多了,既礙著大少爺靜養,也不利繡兒虔心祈禱。屋裡就讓繡兒一個伺候著就可以了。除了喂藥等事,何媽你就帶著幾個丫頭在隔壁聽招呼好了,沒事不要進來打攪。”
“是,老太太。”何媽連忙答應道,而繡兒只是默默地點了點頭。
等眾人都走了,繡兒點起了香燭,獨自一人跪倒在菩薩跟前,默默祈禱,可她卻不知道該如何向菩薩訴說心中的苦痛,跪了半日,一句求告的話也沒說出口來。
繡兒不知跪了多久,她的人似乎早已魂遊天外,忘卻了那躺在床上的夫君,也忘卻了自己那不知如何的未來。
直到何媽帶著小丫頭端著湯藥進來,這才把繡兒失落的魂魄招回到身體上來,她揉揉早已跪得麻木的腿腳,扶著牆勉強站了起來。
何媽側坐在床頭,輕輕托起大少爺的頭來,接過丫鬟遞上來的圍墊,仔細地墊在了少爺的脖子下面。一個小丫鬟輕巧地爬上床去,跪在床上,用一根牙筷熟練地撬開了呂宏濤緊閉的牙關。另一丫鬟跪在床邊,用一把小銀匙慢慢地把湯藥灌進他的口中,三人訓練有素,配合得極為默契。
可不過片刻工夫,呂宏濤的喉嚨裡就發出了咕嚕咕嚕的聲響,濃黑色的藥汁沿著嘴角慢慢地流了出來,浸溼了底下的圍墊。
“唉……”何媽嘆了口氣,想對繡兒說些什麼,可話到嘴邊,卻又咽了回去。她解下那被湯藥弄溼了的圍墊,帶著丫鬟們走了出去。
繡兒看著看著,腦海中慢慢浮現出了當年父親和哥哥病危時,娘在替他們喂藥時的那一幕幕情景。
一時間那幻影和現實相互重疊了起來,躺在床上的垂死的“夫君”似乎變成了她那可憐夭亡的哥哥。
一想到那夭亡的哥哥,繡兒的心如同被針刺般地疼痛。當年如果哥哥他不死,她的親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