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將他撞得飛上了天空。
渾身劇烈疼痛,柯暮靄腦子裡一片空白,只覺得靈魂都被撞出體外,飄在空中意識裡最後一個念頭就是:郝劍簫,你這個王八蛋,我做鬼也不會放過你!
柯暮靄感覺自己在無盡的黑暗之中飄啊飄,飄啊飄,也不知過了多長時間。
忽然,消失已久的痛感重新如潮水一般湧上大腦,他的身體又開始有了知覺。
他努力地睜開眼睛,發現自己竟然躺在地上,身下的水泥地面堅硬冰冷。
自己不是應該在醫院裡嗎?怎麼被扔在地上了?而且這種水泥地面,沒有鋪地板,也沒有鑲瓷磚,已經好多年沒見過了。
他雙手撐地跪坐起來,發現自己在一個很老舊的房間裡,北面是一鋪火炕,上面鋪著破舊發黃的地板革,炕沿上坐著一個穿著呢子大衣的女人,三角眼,柳葉眉,薄嘴唇,臉上寫滿了刻薄。
這不是自己的大娘張慧燕麼?難道是自己傷勢太重,醫院聯絡了家屬?可大娘在老家啊。
他又轉過頭往南看,窗戶底下一張熟悉無比的破舊櫃桌,左右兩邊各有一個靠背椅,上面各坐著一個男人,正在那裡吞雲吐霧,嫋嫋的煙霧之中,他可以清楚地看見,左邊那個西裝革履,白白淨淨,帶著金絲眼鏡,夾著黑皮公文包的,是自己的大伯柯永勝,而另一個頂著個光頭,穿著漏了不少洞的老頭衫,鬍子拉碴的不修邊幅,正是已經死了好幾年的父親柯永利。
第002章 借錢
“這是怎麼回事?”柯暮靄揉了揉眼睛,仔細看向自己的父親。
“看什麼看!不裝死了?不裝死就他媽給我趕緊起來!去小賣鋪買點花生米、火腿腸回來,我和你大爺大娘喝點。”柯永利長得滿臉橫肉,頂著一個光頭,彷彿剛從監獄裡變出來的,煞氣十足,說話間從兜裡摸出一張十塊的票子,“買一根香腸,一斤幹豆腐,剩下兩塊買五香花生米,不許偷吃,不然削不死你!快去!”
柯暮靄怔怔地接過錢,竟然還是各民族同胞大團結,這錢已經作廢好多年了啊。
他傻傻地往外走,剛邁出一步,忽然一陣眩暈,他踉蹌一下,扶著門框站住。
柯永利一腳踢過來:“還裝相,小兔崽子你他媽嚇唬誰呢?再裝我就直接把你打死!”
柯暮靄強忍著噁心,跌跌撞撞跑出屋子,發現自己正置身於數年前就拆遷掉了的老宅。
伸出左手,比原來小了好幾號,五根手指跟火柴棍似的,上面不少皴裂血口。
他揉了揉後腦勺,痛得他一咧嘴,慢慢地挪出院子,走到路口的利民食雜店按照柯永利說的買好香腸幹豆腐和花生米,用一個塑膠袋拎著晃晃蕩蕩往回走。他終於搞清楚,自己是回到了八歲的那一年。就在這一年的夏天,他母親因為無法忍受柯永利的家暴,跟鄰村的王木匠私奔,在出山的路上,客車跟一輛小汽車相撞,滑下一旁的河裡,車上的人全部遇難。
他父親拎著他天天去客車老闆的家裡鬧,去法院鬧,去派出所鬧,最後鬧回來十萬塊錢。
平地一聲雷,陡然而富!
在這個力工每天二十塊錢的時候,萬元戶的含金量還是很高的,更何況還是十萬!柯永利一下子由原來的人厭狗棄變成了人人追捧的香餑餑。
他大伯柯永勝是改革開放之後先富起來的那一批人,最先貸款承包了鄰鄉的一座水泥廠,養了兩掛東風汽車,是縣裡頭數得上號的企業家。
他清楚地記得,這次大伯兩口子上門是為了借錢來的,說是場子要擴大規模,把那十萬賠償款給借走了,說好等將來掙了錢就還,然而這個“將來”卻等於無期,直到他父親柯永利被人打死了也沒有還,兩口子還腆著臉從他爺爺那裡把他父親的賠償款也給弄走了。
就因為沒有了母親的這筆賠償款,柯暮靄沒能念上初中,小學一畢業就從家裡跑了出去,到城裡打工,人家都不肯收童工,好容易找到一家麵館,那老闆包吃包住,沒有工錢,對外只說是他家親戚來幫忙的,就是在那裡,他遇到和他相依廝守了十年的郝劍簫……
母親的死亡賠償款昨天才剛要來,存摺在兜裡還沒捂熱乎,大伯兩口子就上門來借錢,才八歲的柯暮靄只跟他爸說了一句那是我媽用命換來的,就被他爸一巴掌抽在後腦勺上:“大人說話,哪有你一個小孩蛋子插嘴的份,再提那破鞋娘們我就把你浸到茅坑裡吃屎!”
柯暮靄當場撲街。
從小賣鋪出來,柯暮靄用腳踢著石子,吊兒郎當地走路,把兩輩子的事情儘量捋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