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是等到那重新化成老者模樣的人推開另一扇門,將他放走的時候,程潛忽然有種奇怪的感覺,彷彿這無日無月的種種,只發生在一念一息間,他站在另一個門口,抬眼看見自己入此門前被木劍削掉的一小縷頭髮竟然才剛剛落地。
程潛忽然一步縮回,回頭問道:“不知前輩如何稱呼?”
那老者眼觀鼻、鼻觀口地答道:“無名,我不過是你們存下來的一點傳承。”
程潛又問道:“如果我們選了‘天’字或者‘地’字呢?”
老者道:“扶搖派自古只走人道,至於天與地,我教不了,沒人教得了,只好送你們從哪來回哪去。”
程潛聽了,心裡忽然有個念頭一閃而過,快得沒來得及抓住,他若有所思片刻,端端正正地衝那老者行了晚輩禮,這才大步離開了。
他身後的傳承之門悄無聲息地關閉,好像從未存在過,程潛抬頭看見嚴爭鳴站在不遠的地方,抱著他從內府中取出來的木劍,若有所思地微微低著頭。
一見他,程潛心裡不由自主地浮起愉快,腳步都輕快了許多:“大師兄……”
誰知剛一開口,嚴爭鳴一道冷冷的目光便掃了過來,截斷了他後面的話。
程潛從小跟他一起長大,他是平日裡沒事找事,還是動了真火,程潛還是能分辨出的,當時就一愣,心裡微微有點犯嘀咕,想道:“難道他也被那老頭折磨得不輕?”
嚴爭鳴瞪了他一眼之後,也不吭聲,轉過身徑自往前走去。
程潛一頭霧水地跟在他身後,一邊絞盡腦汁地回憶自己又哪裡得罪了這位少爺,一邊無奈地問道:“你這又是怎麼了?”
話音剛落,程潛自己就忽然反應過來了,目光不受控制地落在了嚴爭鳴手中木劍上,頭皮一陣發麻,心道:“等等,他沒事把木劍取出來做什麼?”
傳承中那老頭眼尖得很,不會看出來多嘴說了什麼吧?
這麼一想,程潛幾乎心虛了起來,他悄悄地抹了一把冷汗,心裡飛快地琢磨起了對策。
嚴爭鳴聽他問了一句之後立刻緘口不言,心想:“哦,這是做賊心虛了。”
等了半晌,就在程潛乾咳一聲,正要開口的時候,嚴爭鳴出其不意地開口道:“怎麼,關於如何交代這把木劍,你已經編好瞎話了?”
程潛:“……”
兩人彷彿穿過了一條狹長的通道,很快走到了盡頭,盡頭有晨曦將亮未亮的柔和光暈,嚴爭鳴問完那句話,便頭也不回地直接走了進去,身形一閃就穿過了什麼消失不見了。
程潛忙邁步追了過去,眼前一花,他發現自己已經重新回到了太陰山下,再一回頭,什麼傳承與心魔谷,全都消失不見了。
眼前除了一個怒氣衝衝的大師兄,還有好多人,一側以韓淵為首,身後一股腦的烏合之眾全是魔修,另一側以遊梁為首,身後是不知何時聚集在此的大批普通修士。
李筠與水坑、年大大等人不尷不尬地在中間,飄在天上。
程潛確定,斬魔陣破的時候,此地還沒有這麼多活修士。
難不成他們將原定在太行山的仙魔大戰轉到了這裡?
第87章
一見他們兩人;水坑就好像個沒孃的孩子找回了家,壓根不管什麼兩軍對壘,二話不說,一躍而下:“大師兄!”
她一身豔紅;從天而落的時候衣角髮梢都彷彿帶著霞光,好像一團灼眼的火從天而降,將所有人的目光都引到了突然冒出來的兩個人身上。
成功地將程潛本來要開口的辯解堵了回去。
韓淵盤腿坐在高處,原本在漫不經心地閉目養神;聞聲睜開眼;目光陰沉沉地掃過周圍幾個看著水坑眼發藍的魔修,將他們嚇得噤若寒蟬;這才收回視線;對上了嚴爭鳴的目光。
嚴爭鳴看著他的目光有些複雜——嚴爭鳴對韓淵一直很複雜,始終難解芥蒂,卻也始終沒有真的放棄過他。
那可……畢竟是他們最不成器的小師弟。
水坑在他耳邊嘰嘰喳喳道:“破陣那天你和小師兄一起被捲進裂縫裡了,剩下他們這些討厭的人,剛從斬魔陣裡爬出來,又開始動手,互相打了一場,損傷各半,只好分處一地自己去調息,然後被四……嗯,魔龍之氣吸引了好多魔修聚攏到這裡,還有那個小白臉劍修,也不知道是和誰告了狀,隔日就便又有大批的修士從太行山那裡過來,他們這麼對峙好幾天了,馬上要開打呢。”
她喋喋不休地說了一大堆,語氣歡快,完全是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