手握著簪子,就停在窗子的面前。
會是誰先叫呢?
她慢慢捲起左手的袖尾,露出蜜色的面板,這一次她要流出很多很多的血,讓她們嚐嚐當性命被迫消失在這世間時的痛苦。
“她……睡了五天吧?”祝六的聲音忽地從窗內響起。
這麼晚了,她們還沒睡?
“咱們也安全了五天啦,這五天有西門恩照顧她,咱們也不怕她誤傷自己。”
“她……醒來,你要怎麼解釋?”
祝八可愛的聲音響起:“那就實話實說啊!誰教她禁不起藥物的控制,她若能像那些假師婆一樣,裝個樣子跳個舞,也不會害咱們被府裡的下人指指點點。這五天,我都不敢出門玩,就怕南京城裡的人笑!”
“是你的藥下得太重了。”
“下得重,又如何?一回生,二回熟,西門老大都不指責咱們了,六姐,你在哪裡鬼叫什麼?唉,西門家真是個好地方,又有得吃、又有得喝,連住都比咱們族裡好,我真希望就此長住,不用再過苦日子了。”
“不可能。”祝十的聲音冷淡響起:“我要回族裡,我要代替大姐當巫女。”
“你只是個普通人,十妹。”
“不必靠祝十五,也不必等西門恩氣絕身亡,我也已經有了咒殺他的方法,多拜他書齋裡的書之賜。”
“那有沒有可以在這裡吃喝不盡,又能讓你當上巫女的法子呢?有了!”祝八高興地說道:“不如,我去暗示那個叫西門義的,說我有法子讓西門恩提早見閻王,到時,要他好好答謝咱們!”
“你瘋了!西門義是西門恩的三哥,你當他會感激你害死他兄弟?”
“是三哥沒錯,卻是沒有血緣的。”祝八得意洋洋地:“你們沒注意到,我卻眼尖地看見了。”
“看見什麼?看見西門義想謀害西門恩?”
“也相去不遠了。我跟廚房裡的丫鬟們套過口風,西門義長年在外,必定是找機會要吞掉這西門家的家財,而且連她們都發現有好幾次西門義待在府裡時,都拿那種算計的眼光望著西門老大,你們不也在城裡聽說過風聲嗎?連有血緣的親兄弟都會闡牆了,何況是沒有血緣的義兄弟們?”
“聽起來……是有幾分道理。”
“天下沒有難得了我的事啊……好睏啊,睡覺了啦!明兒個我還想上廚房呢。”
屋內,聲音沒了。
過了沒多久,只聽見均勻的呼吸聲,偶爾夾有祝八的打呼。
窗外,十五垂著頭,腦中不停地盤旋她們的對話。豈能再讓她們活下去?豈能讓她們再度傷害他?
簪子的尖銳微微刺痛她的肌膚,她仍舊不覺,專注地要劃下一道足以讓她們致死的傷口。
“十五。”
夜風飄來低語,她的動作停下,並未回頭。
“十五。”
她慢慢地側過身子,轉頭望向叫她的人。
那人,有點眼熟。
“你總算醒來了。這麼晚了,你出來散步嗎?”那人的聲音極低,彷佛不願意驚動屋內的人。
她目不轉睛地望著他,暴凸大眼盡黑,如無底的地獄。
他走近幾步,溫柔地說道:“十五,你要散步,怎麼不多加件長衣披著?”他的視線落在她緊握的簪子上頭,簪尾正貼在她的腕間,他連表情也沒有變,將帶來的薄披風遞到她面前。
她低頭看著那薄披風,也有點眼熟。
“是恩弟的。他怕他不小心睡了,你卻醒來睡不著了,若在府內散步會著涼。”
是西門恩的?她慢慢地伸出手捧住那薄被風,藥味撲鼻,衝醒了她些許的神智。
“啊,那不是我給你的見面禮嗎?”他狀似驚訝地要拿走她手上的簪子,她卻一縮手,將簪子緊握在手中。
他微微一笑,注意到她的目光落在自己的笑容上。她似乎很喜歡看他笑?雖不知何因,但他仍是保持笑容,輕聲說道:“十五,該回房了,恩弟還要靠你照顧呢。”他再度不動聲色地伸出手,一碰到簪頭,便有準備在她反抗時用力搶走。“我有沒有告訴過你?這見面禮是西門家長輩傳給後代的,只傳親生孩子,不過西門家親生的只有兒子,沒有女兒,便改傳起了媳婦。”
他慢慢從她手中抽出,仍是驚動了她。她低頭看著那簪子,遲疑了下,他頓覺她使力壓住簪子,正要不顧一切用力搶過時,她突然鬆開力道,讓他順利拿走。
他心裡暗鬆了口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