姚國英講完了湖怪符的故事,失望道:“唉,這裡面還有這樣一幕鬼戲!這案子倒反而複雜哩!”
霍桑不理會他,自顧自地問道:“姚署長,春波兄,剛才你們上樓以後可曾吸過煙?”
姚國英和楊春波都旋轉頭來,回答沒有。
霍桑把拾得的煙尾拿在手掌中,說道:“這煙尾落在床背後靠近床腳的地板上,我們進門時竟沒有注意。這煙尾很新鮮,菸絲粗黑,雖已瞧不出什麼牌子,但一定是廉價紙菸。死者的煙罐和煙盒裡面,卻都是高價的舶來品使館牌。這樣,以證明這煙尾決不是他丟在地板上的。”
汪銀林道:“那麼,今天早晨一定有一個吸紙菸的人進來過了。”
霍桑點頭道:“這理解很對。因為煙尾的一端,還不曾乾透,一定是今天早晨丟下的、”
汪銀林的眼光又斜到楊春波的臉上,緊閉了嘴,似在暗暗點頭。楊春波似有些兒驚慌。
楊春波總自動辯白這:“今天早晨我當真到這來過的,但我吸的是金星牌紙菸,菸絲細長而黃嫩。你們儘可以瞧。”他又從他的那件鼻菸色西裝的胸口袋裡,摸出那隻銀煙盒來。
汪銀林冷冷地答道:“我並不說你啊。你為什麼自己心虛?‘”
霍桑把那煙底放在他自己的煙盒裡面,一邊解圍似地說:“我相信這種煙的確不是春波兄吸的。唉!樓下又有什麼人回來了。我們下去。”
我們五個人由霍桑引導著,魚貫地走出死者的臥室。霍桑走到中間的門口,又站住了探頭向裡面張望。那樓梯與中間之間,隔著一層板壁,連著兩扇舊式的板門,這時那門開著。
霍桑道:“這中間裡面也有一隻床鋪,像是一隻!臨時的客鋪,昨夜裡好像有人睡過。什麼人呢?
他的問話並沒有人回答,接著我們一行人便走下樓去。
客堂中有一個老者,正在和那少女麗雲談話。旁邊有一個身材高大穿短衣的男子,和一個年齡在五六十之間的老婦,都出神似地聽著。我後來知道那老者就是死者的嗣父甘東坪,短衣男子是廚子阿三,老婦是蘇州吳媽。
甘東評生得倒也氣概不凡,寬闊的肩膊,挺直的腰背,紅潤潤的面頰,和發話時宏亮的聲音,都不見衰老之態。他的頭髮雖有些花白,但神氣至多隻有五十以上的年齡。他穿著一件低領的舊式圓花黑線春的薄棉袍子,袖子很長,腰身很闊,假使罩上一件馬褂,倒很有舊官僚神氣。他的腳上穿一雙闊梁的緞鞋,一條破縐紗的綢夾褲,用帶扎著腳管。他一聽得我們的腳步聲音踏進了客堂,便旋轉身來,把兩隻長袖掩蓋的手,按在胸前連連拱著。
他招呼道:“先生們,勞駕,勞駕唉,姚署長,你也來了。我真想不到,這孩子竟幹出這種勾當。他已沒有希望了嗎?”
姚國英搖頭道:“他已完全硬了,至少已死了兩三個鐘頭。
老人皺眉頓足地說。“唉!這真是家門不幸!先生們,請坐,請坐。
我們坐定以後,那莫大姐端著茶盤出來,向我們五個人一個個敬茶。我瞧這莫大姐的年紀約有二十四五,蛋圓形的臉兒,紅潤潤地不瘦不肥,皮色雖然黑些,五官端正,眉目清澈,倒也俊俏不俗。伊的身材比麗雲要高些,上身穿一件淡藍自由布的單衫,下面系一條黑級的大腳管褲子,一雙天然腳上穿著白色細紗襪和黑譁嘰的鞋子,打扮也很整潔。伊送過了茶,又拿著香菸罐出來敬客,舉止上也很靈敏。
姚國英問道:“甘先生,你對於這回事,事前是否知情?”
老人答道:“我完全不知。我每天早晨總是風雨不更地要到城隍廟的湖心亭去的。昨夜他在什麼時候回家,我也不知道。諸位不要見笑,我們父子間會面的機會很少:我出去時他沒有起來,他回來時我卻早已睡了。今天我出去時還只七點鐘。我下樓時,吳媽正在打掃客堂,我女兒也剛才起身。直到剛才弄口菸紙店裡的桂生到茶館裡去告訴我汀蓀已吊死了,我才慌忙趕回。所以這一回事,正像晴天霹靂,我完全夢想不到。”
汪銀林問道:“那麼,我們先問問幾個僕人。吳媽是不是起得最早的一個?”
甘東坪應道:“正是,伊每天起身得最早。吳媽,你走出來,幾位先生要向你問幾句話。”
一會兒,那個蘇州媽子已從白漆的屏門後面出現。伊穿一件黑布的棉襖,頭髮花白,腰背也有些彎曲,但兩隻眼睛骨溜溜地轉不定。伊的神氣非常老練,絕無恐慌的樣子。伊走到那張紅木的方桌面前站住,伊的眼睛向兩面椅子上的人瞧了一瞧,便等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