情嘛!我把蓮兒交給這位婦人,蓮兒向我招招手:“姐姐再見!”
我說道:“蓮兒再見!”
小男孩離開之後,頓時心有惆悵,一雙細膩的手從背後悄悄圈住我的脖子,帶著酒氣吹起若蘭:“既然這麼喜歡小孩,不如趕快和招個男人生一個吧!”
“去!你這這個憊懶女子!”
我推推女友。
酒宴到了深夜,客人們路路續續離開,我也回去睡覺,手中捏著那位蓮兒遺下的繡包包,心中暗想若是真有這樣一位弟弟多好啊!不曉得何時再能碰面?
我住在女友閨房裡面,現在時節臨近初夏,暑氣旺盛起來,睡得燥熱難當,迷迷糊糊中,似乎聽到有個童聲悠長的呼喚:“姐姐——姐姐,出來陪我玩!”
我倏然驚醒,探出窗門望出去,荷田居地勢低,又鄰水,霧氣很重,月光透過淡淡的白紗,彷彿籠罩著一個白色的小小身影。我一喜,莫不是那個蓮兒過來?
我迫不及待地掀開被子,來不及穿上外衣,只著睡袍,拉上拖鞋就急急忙忙、躡手躡腳地跑下去,撥開迷霧的重重包圍,果然是那蓮兒。他見到我興奮地又蹦又跳,叫道:“姐姐,我們一起玩吧!”
我刮刮他的鼻子,說道:“蓮兒,是不是又瞞著媽媽跑出來了?當心媽媽生氣了,以後再也不允許你出來!”
蓮兒狡黠地笑笑:“才不會呢!這回我經過媽媽的答允才出來,不能老是叫媽媽擔憂。”
好!我拉著蓮兒的小手,他的手帶有一股水的溫涼,我個子不是很高,七八歲的孩子已經夠到我鼻尖,隱隱聞到他身上帶有一息淡淡的蓮花芳香。我們走到院子的草坪上,我張開手掌,面向蓮兒說道:“看!”
“咦!我以為丟了呢!原來姐姐拿著啊!”
我們跪坐在草坪上,藉著淡雅的月光,玩起了拋沙包的遊戲。
“你家住在哪裡?”
“村口的池塘裡。”
“哪,你家還除了你媽媽,還有沒有其他人啊?”
“沒有,我從小就和媽媽再一起,除了鄰居,再也沒有其他人了!”
哦!我尋思,原來從小就是單親家庭,難怪見到年紀比他大又能陪著玩的姐姐,樂不可支。女性家庭長大的孩子固然文靜,但是實在女性化了一些,譬如玩的遊戲,都是如丟沙包這些女孩子的玩意兒。
玩了大半宿,眼見東方曉白,蓮兒戀戀不捨地要離去。我蹙眉一想,說道:“等等,姐姐還有件事情。”
我飛快地跑回去,偷來女友的照相機。這些時日,女友是一個大學攝影專業的學生,無聊之極便教我攝影,學了七七八八。我調好焦距,設定自動拍攝,趕緊從後面摟住蓮兒,扮了一個鬼臉。之後蓮兒離去,我拖著疲憊的身子,悶頭睡到晌午。
蓮兒一直沒有再來,想來有什麼事情耽擱了。過了幾日,女友把照片洗出來,洋洋得意地展示,我和蓮兒的合影生動自然。眾人除了我都不認識蓮兒,當作什麼親戚朋友的孩子了。女友的爸爸無事也湊過來,一張張瞧過去,或開懷大笑,或無奈搖頭,徒然一震,緊緊抓住照片,向我問道:“我,這個孩子你是如何與他合影呢?”
“怎麼了?”
我迷惑不解。
伯父不住叫道:“象,象,象極了一位我小時候的玩伴。可是——”話鋒突然一轉,“他幾十年前就在村口的池塘溺斃,我親眼看著他的屍體被拖上岸火葬!”
我瞳孔驀地縮緊,尖聲叫道:“什麼!”
蓮兒明明親口承認住在村口池塘!莫非他是鬼!
想不到我居然和一隻鬼在交往,口中卻尷尬地說道:“世上相像之人多的是,也許是親戚吧,有血緣關係。”
爸爸搖搖頭,說道:“不,他全家從蘇北逃荒過來,唯獨他活了下來,吃百家飯長大,哪有什麼親戚呢!我,你的臉……”
我臉色蒼白,倏然想到:既然是鬼,就沒有影子,怎麼能留在相片上呢?
我徐徐送了一口氣,爸爸嚇我!單不說世上相像之人何其多,且幾十年過去了,難免有些記錯。然而在我心底隱隱有個念頭,渴望再見蓮兒,問個究竟。這鬼,神秘莫測的鬼,到底怎麼樣呢?
我本想把合影的照片交到蓮兒手裡留念,這幾天他一直沒有來找我,她心中暗暗納悶,索性自己來到村口的池塘邊。這是以前小河支流淤積而成的一個瀉湖,彎彎如牛角,大概有五六畝大,湖水清清,荷葉田田,蓮花甚是茂盛,輕風吹過,一股蓮花的味道飄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