給自己車裡加了半箱油,朱勝利用抹布擦著手笑道:“哈哈,今晚我多敬老歪兩杯,感謝政府對老百姓的體恤。”
老歪沒有搭理他,斜眼瞄著站在飯店門口躲雨的王彩蛾說:“趙玉明這個膘子有點兒眼光,這小妞看起來挺純的。”
廣勝忽然想起趙玉明叮囑他的話,往前推著老歪說:“純個雞巴,早讓老趙搗爛糊了。別心事了,你沒戲!”
李老師早已經看見廣勝他們了,笑眯眯地往裡讓著眾人,點頭哈腰。
朱勝利大大咧咧地拍了李老師一把:“老轉,生意可好?”
李老師的眼睛閃過一絲無奈:“好什麼好?讓簽字的快要給籤趴下啦……廣勝,吃點兒什麼?”
“隨便!”老歪搖了搖頭,“我看你這個雞巴店也沒什麼好吃的,看著上就行,只要有酒就可以了。”
“李老師,”廣勝攔住了想要去廚房的李老師,“最近沒看見老牛嗎?”
李老師彷彿很氣憤:“那到底是個什麼人喲!從大上個月就領人在我這裡簽單,都幾千塊錢了,還不來結帳,問他他就說,才幾個破錢?夠你一遍一遍的電話費錢嗎?好象要放賴。廣勝,你說說,就我這麼個小店,抗他們這麼折騰的嗎?”
廣勝把老歪和朱勝利推進了單間,撥通了老牛的電話:“老牛,我在李老師這裡……”
“廣勝,我知道你想說什麼,你跟李老師說,明天我給他結帳!”
廣勝收起電話,衝李老師笑了笑:“沒事兒了,明天他來結帳。”
“俺不信……”李老師嘟囔著去了廚房。
幾個簡單的小菜上來了,老歪意氣風發地告訴大家,我已經順利的調到環檢所去啦!剛上任就提拔我當了大氣檢測科的科長,嘿嘿,有錢到了哪裡都好使!下一步,我就開始大戰韓國鬼子啦!我管的那一片全他媽韓國企業,冒點菸我就去罰他!罰得他叫我爺爺,然後……嘿嘿!不是有句話嗎?你不操他娘,他是不會叫你爹的,這個理兒國際通用!我這叫愛國主義,憑什麼讓外國人踐踏我的祖國?讓韓國鬼子姦淫我們的姑娘?你不知道,不少打工的小姑娘……操!不說了,為了讓我給我們可愛的中國姑娘報仇,大家乾杯!讓他這麼一說,廣勝還真有點熱血沸騰的感覺,一仰脖子幹了一大杯。
外面的雨越下越大,隆隆的雷聲震得屋裡的燈泡一閃一閃的。
老歪口若懸河,不停地控訴鬼子在我們土地上的暴行,不知道是真是假,唬得王彩蛾連喊俺害怕。
酒喝了一個多小時以後,老歪就開始不說話了,血紅的眼睛不時睃王彩蛾一下。王彩蛾發覺以後,靠得廣勝更緊了。廣勝看出老歪的想法來了,一時又不好說什麼,不住地勸老歪喝酒。老歪的嗓子好象被人紮成了魚鷹,一口酒也不進了,舌頭伸出來老長,似乎要從嘴巴里掉出來,舌尖上忽忽悠悠地晃盪著一縷渾濁的涎水,拖在桌面上轉瞬積成了一汪黃湯。朱勝利看著老歪很吃驚,用胳膊肘一捅老歪的軟肋,歪哥,上神吶!老歪猛地打了一個激靈,剛一轉頭,一道耀眼的閃電從窗外射了進來,與老歪綠色的目光相撞,似乎有藍色的火花四處飛濺。俺害怕——王彩蛾直接張倒在了桌子後面。
這酒不能再喝了,再喝下去就不好收場了……廣勝好說歹說,老歪這才答應散席,末了問廣勝,什麼時間再聚聚?廣勝說,今天無論如何不行了,過幾天單獨請歪哥“練管兒”。老歪盯著躲在廣勝背後的王彩蛾,關切地說,一定得叫上王小姐,我看王小姐缺乏鍛鍊,各種場合都需要見識見識,將來才能勝任瞬息萬變的工業社會。廣勝說,那是那是,這話趙玉明也經常這樣說呢,等趙玉明回來了,你們兩個好好研究研究關於王小姐適用社會的問題。老歪沉默了一會兒,出門時嘟囔了一句:等他回來?等他回來黃瓜菜也他媽涼了。王彩蛾在黑影裡,偷偷吐了一下舌頭,似乎卸下了千斤重擔。
朱勝利給廣勝開啟了車門,廣勝回頭催促王彩蛾:“磨蹭什麼?快上車!”
黑影裡驀地響起一聲尖叫:“娘啊,俺害怕!”
廣勝一步竄過去,拉著王彩蛾就上了車:“誰讓你在後面磨蹭的?活該!”
王彩蛾佝僂著身子哆嗦成了一團:“他拖著我不讓走……還摸我,這是個什麼人呀?俺害怕……”
老歪站在他的麵包車旁邊,呆呆地盯著廣勝的車子,滂沱的大雨頃刻罩住了他。
李老師掀開門簾大聲呼喊:“你們誰結帳啊……我的親孩子。”
第十九章 艱難歲月 第一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