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我一頭霧水地往外走,心道這陰陽使大人神經得很。一會令我覺得十分關心我與陸少卿;是個熱心的。一會又倔強的威脅你就範;一會又冷臉冷心的攆人……這位大人;您還有多少面未曾展現?
立在屋外好一陣子,突然就沒了方向。想回葉府,鳴宣又在那兒。若是乾脆回靈山,憑我眼下這凡人一般沒有法力;恐怕終到了地方的時候;孩子都幾歲了!但要不回葉府不回靈山,我又該去何處呢?
正鬱郁;就聽屋內隱隱的傳出奇異聲音。
那似乎是暗夜鬼哭,又似乎只是風聲過耳。再細細聽,彷彿只是一個人在低聲嗚咽。我豎起耳朵聽了會,那聲音不但不停反而越發清晰。
什麼動靜?!
我屏息靜氣,將耳朵緊緊貼在門上,只恨自己方才惶惶間竟關了門。這細聽之下果然是個哭聲。那哭的人似乎正極力壓制,饒是如此,仍聽得出其中飽含的痛苦之意。
我悄悄將門推開一線,自門縫裡往內瞧,就見雲少海衣著整齊,卻靠著牆角坐於冰冷地面之上。他將臉埋在雙膝之上,雙臂抱著頭,也瞧不見面上表情,只清晰得見那雙肩劇烈抖動。
哭了?!
我比見到大日頭自西升起還要奇怪!別說我自身對雲少海的印象,就算聽聞,也都言陰陽使是位無情人,如今無情人卻在此痛哭流涕,恐怕知曉此事的人都會跌掉下巴。
將門輕聲合上,我悄悄離開,想來他這般哭也是不願被人知道的,既如此何必去勸慰。
有些事只有自己解開心結才成,別人的話不過隔靴搔癢而已。
就像我與陸少卿,在我以為沒希望的時候他偏給了我希望;在我以為自此海闊天空之時,他卻突然令我覺得,也許一切不過一場海市蜃樓而已!
他便是我此生最大心結!若自己解不開,我知無論是誰,也幫不了我了。
腳步沉重的往回走,一路走過一間間掛著昔日生平功績、如今卻只是空的棺材臥房,我突然迷惘起來。
這一世,我們究竟在爭什麼?究竟為什麼而活?而死?而痛?而喜?
功名利祿麼?不過換來這寥寥數筆!兩情相悅麼?最後還不是為離別鋪墊?!到了最後,不過換一間三尺寬的地兒。
於是就覺悵然,而不知不覺間已走到這長廊盡頭,我呆呆地立在原地,手不由撫上那依舊平坦的小腹。
幾個月後,這裡可就瞞不住人了。
長長嘆了口氣,我突然發現,能在該痴傻的時候痴傻是一件極其幸福的事。可惜無論人鬼妖魔,皆不能隨心所欲了。
將亂七八糟想法壓下,方想到腹中胎兒就覺飢餓難忍。說來這孩子倒不折騰為孃的,只在初初上身之時作嘔過,這幾日我卻格外好胃口。
手邊撫著小腹,邊自言自語安慰:“別急,總會有吃的。”抬眼瞧,卻發現長廊前有兩條岔路,我不記得來時走的是哪一條,這下真真糟了!
正猶豫間,就聞得遠遠的飄來陣陣香氣。我立馬沒了出息,只覺雙腿都要離地,循著那香飄過去,可只聞其香不見其物,於是便覺得是種折磨。
偏腹中那位先惱了,我更覺抓心撓肝的餓。四下裡瞧,身後就是那住著無數差官的長廊,身前依然那兩條岔路,想來這香氣必然是從其中一條岔路中傳過來!只是沒想到地府中也有好廚子,竟能做出如此勾人的食物!
那香氣一直若有如無,勾得我頭腦一熱就想隨便選一條走,正要抬步,就見其中一條岔路中緩緩走出個人來。
那人著一件杏黃長袍,神色姿態都有三分像陸少卿,說來也算個俊逸之人,但我此刻全部精神都被他手中提著的食盒吸引。只覺眼珠子恐怕也要掉到那食盒裡了。
幾步奔過去,我眼巴巴瞧著那食盒,心中暗罵自己沒出息,卻控制不住地伸手指:“這個,給誰的?”
他將食盒遞過來,微笑道:“當然是給你的。”
“當真?!”
“當真。”
我一把搶過食盒,忙不迭地去開蓋子,想來做人做妖都不該拂人美意,既然人家專程送來吃喝,我自當領情。
而領情最好的表現,就該是吃光喝光了。
食盒很精緻,更精緻的是吃食,內裡分三層,分別放兩碟小菜以及一碗湯水。
小菜很清淡,是些綠葉菜清炒,卻味道極好。而那湯水香氣濃郁,也不知內中加了什麼食材,勾得人食慾大開。我正餓著呢,於是也不與他客氣,當下便狼吞虎嚥地吃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