院也禁止會客。而目前白天你需要全天候留在公司。”他不得不同意。“媽看得見你嗎?”
她搖搖頭。“我想除了你,其他人都看不見我。無所謂,我只是要看看她,陪在她身邊。”“你找到爸了嗎?”
她悲傷地又搖搖頭。“他被炸成粉碎,輅輅。”然後她消失了。
關輅張開嘴,最後還是沒有叫出聲。反正她也許早走遠了。
洗過澡,換了一身舒適的白色純棉運動衫和褲子,關輅雖有倦意,卻無睡意。他走出臥室,下樓到客廳。他父親的遺像還掛在設靈原處,香和煙都未曾中斷過的點燃著。關軫告訴他,父親的骨灰移送到寺廟去後,大伯他們就要拆掉遺像和供桌,但他們剛搬走一樣東西,轉個身,那樣東西又回到原位。如此試了幾次之後,他們嚇得落荒而逃,再不敢走進“雲廬”。如果他沒有回來,“雲廬”可能就要被賣掉了。向父親點了三炷香,默哀片刻後,關輅走到屋外。他對這個地方仍然沒有歸屬感,雖然他漸漸地拾回了些幼時在這楝屋裡的記憶,卻無法將記憶和感情連在一起。他倒時常想起阿爸。奇怪,儘管他記起他是綁架他的人其中之一,關輅心中仍視他為父親。他對呂進財沒有恨意。這個剝奪了他完整的童年,使得他和親人分離二十餘年的人,於他渾渾噩噩的成長期中,一直東遷西移的保護他不讓他被人找到,自己最後卻慘死刀下。當然,也可能也保護他自己。他那麼堅決反對關輅來臺北,一定知道誰會加害於他。要是他那晚下了班沒有在外面逗留,說不走他也成刀下亡魂了。憶起那晚,朴子水塔邊的女孩模糊地晃過他腦際。他連她的名宇都不記得了。一個和他互獻初夜,他這輩子唯一有過親密行為的女人,他竟連她的臉孔都想不起來。但另一張臉龐卻清晰的印在腦海,只不過回來後這兩天,一下子要面對的事情太多,他直到此刻才有時間想起他的爽約,想起她,唐琬蝶,小蝶。一件事實驀地閃進他腦中。小蝶認識關輅。不,她認識的是假扮他的關軫。他回想小蝶提及關輅的悲傷和痛苦表情,他重憶小蝶第一次見到他,神思恍惚,流著淚走開的樣子。小蝶不知道她認識的“關輅”是女的。而她愛那個“關輅”。關輅恍悟。關軫扮的關輅曾是小蝶的男朋友。他呆呆立定,一時間腹內五味雜陳。
她不確定她在大門外來來回回走了多久。她甚至不知道她為什麼要來。
她要見他。是這個強烈的念頭,將在床上輾轉反覆的琬蝶拉下床,匆匆穿衣穿鞋,隨手拿個小錢包就悄悄出了門,叫個計程車上陽明山。她想都沒想三更半夜的,等一下她如何下山回家。從鐵門望進去,只看到深宅大院。院子裡黑漆漆的,屋子樓上只有一扇窗戶裡亮著燈。會不會就是關輅的臥室?他也還沒睡?琬蝶舉了幾次手,不敢按門鈴,怕吵醒他的家人。而且如果他不肯見她,她該有多麼難堪?她根本不該來的。就算他騙了她,耍了她,愚弄了她,她有何權利向他興師問罪?他回到他的世界了,回到了屬於他的王國,而她不過是一介平凡的小女子,一段他寂寞無聊日子的插曲。他說不定早把她丟在腦後了,她還不死心,蠢蠢的半夜上山來,巴望見他一面。跺跺腳,氣惱自己的白痴、愚痴,琬蝶正要轉身走開,忽然瞥見院子裡有個移動的白色人影。她定睛望去,確定是一個人,緩緩地走著、沉思著。她看不清楚,不過既然來了,又等了這麼久,她決定試試自己的運氣。潤潤喉嚨,她對著門內喊:“關輅!”白色人影停止走動,似乎將身子轉向她這邊。琬蝶幾乎聽得見她怦怦跳的心臟。“關輅,是你嗎?”她大聲些,再試一次。
影子走過來了,走到門後面,走進牆外路燈亮光下。不是很亮,可是足以讓琬蝶看清楚他的臉孔。他穿著他最喜歡的一身白。他的樣子一點沒有變。他是關輅。他是關輅。他活著。
喜悅和憤怒同時湧上來。
片刻驚愕的無聲對視後,他開了口,“小蝶?”
他喚她名宇的方式,驅走了喜悅,憤怒急遽升高。因此當他叫完她的名宇,立刻開啟鐵門走出來,琬蝶想也沒想地揮手就甩了他響亮的一記耳光,然後她掉頭就走。“小蝶。”關輅一把攫住她。“小蝶,等一下……”
“不要叫我!”她用力甩著手臂,但他握得更緊。“放開我,你這個騙子!登徒子!惡棍!混蛋!”她一古腦的罵著她想得到的各種字眼。“如果能讓你消氣,你再打我一下好了。”說著,他真抓著地的手去打他另一邊臉頰,而且力道比她自己動手那一下還要重。淚水毫無預警的衝出她眼眶。“我沒有要打你的,誰要浪費力氣打你啊!神經病!”她其實是為打了他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