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知大伯遠來,小侄有失遠迎,恕罪恕罪。”陳德興忙滿臉喜色地迎了上去,開口卻管自己的親爹叫大伯。
陳淮清身邊的那老者注視了陳德興一眼,如果說臨安之變前的陳德興渾身上下都透著銳氣,好像隨時準備扎人的話。現在的陳德興,已經內斂了許多,也深沉了不少。就連眼神,也比過去溫和了一些。
陳淮清笑著點點頭,一指身邊的老者,笑道:“這位是建康來的趙世翁,他可是你爺爺虎山公的恩主!”
陳德興一怔,陳虎山的恩主……那不是趙葵嗎?如今大宋江山的擎天玉柱,架海金梁!他怎麼跑到沙洲來見自己這個反賊了!?難道他就不怕朝廷的耳目知曉?還是他也對大宋朝廷有了什麼不臣之心!
想著各種心思,陳德興又是躬身行禮,趙老頭子既然上門便是客了,而且他老人家的輩份高得不像話,陳德興盡點禮數也是應該的。
趙葵看到陳德興行禮下去,哈哈一笑,伸手虛扶了一下:“慶之不必多禮,老夫對陳虎山有提攜之恩,和你卻無半點瓜葛,你的基業……全是憑自己的本事打下來的!老夫也是佩服的緊啊!”
陳德興順勢就直起腰桿,做了個請的手勢:“老太尉客氣了,若無老太尉提攜家翁,何來德興今日的地位?吃水不忘打井人,老太尉永遠是陳家的恩主。”
趙葵胸口一熱,陳德興終是要為帝圖皇的人,有他這句話,將來自己不在了,一門富貴還是有保障的!
……
花廳當中,眾人對坐,待客的,卻只有一杯點茶而已。
陳德興現在的市面不小,口袋裡的錢財更多,但是日子卻過得依舊簡樸,諾大的花廳之中也無甚裝飾之物,就是簡單的幾件傢俱,看在也不甚精美。不過在花廳裡充丫鬟的崔月兒瞧著卻是個極品!趙葵心想,也不知道是那路人物送的女人,卻被這武夫當成了使喚人兒了。
不過這等樸素,的確是做事業的樣子。相比之下,呂文德、劉整、高達、夏貴他們幾個都差太遠了!
想到這裡,趙葵微微一笑,望著陳德興道:“慶之,老夫今年75了,沒有幾年活頭了,也不是這天下的逐鹿客了,只是一介看客而已。”
陳德興笑笑:“若早一二十年,德興安敢在臨安生變?那時兩淮有老太尉,京湖有孟忠襄,四川有餘樵隱,當真是將星雲集。若是官家能使用得宜,恢復中原也是可能的。”
趙葵看著陳德興:“你怎麼看端平入洛?”
端平入洛是趙葵和趙範兄弟一起推動的,也是他們二位一生的敗筆,更是理宗朝由盛轉衰的開始。
“端平之役必敗!”陳德興回答的乾脆。
“何以見得?”趙葵的老臉微微發紅。
“老太尉以為端平年是承平還是亂世?”
“自然是亂世!”
“比五代如何?”陳德興先設一問,然後自答道:“只怕還要亂上一些吧?若是太上生在五代,能如太祖皇帝一般,赤手空拳打出一副江山社稷?”
“呃……”趙葵無語。
陳淮清插話道:“太上比太祖差遠了!太上若生在五代,是沒有辦法削平亂世的。”
“那窩闊臺汗比遼景帝、蕭太后如何?”
“……”
“太上若和太祖、太宗換個位置,就能克服燕雲了?”陳德興冷哼,“太上不如太祖、太宗,而窩闊臺卻強過遼景帝、蕭太后,這端平一役如何能贏?”
趙葵沉著臉道:“蒙古殘暴,殺戮過重,不得北地人心……”
“不得尋常小民之心而已,北地豪傑卻多擁護蒙古!”陳德興道,“若北地豪傑都歸心大宋,中原克服多年矣!”
趙葵默然無語。陳德興的話一點不錯!北地的尋常百姓被蒙古人欺負的苦了,自然是嚮往大宋的。但是北地那些擁兵掌民的豪傑,卻都效忠蒙古!
“看來老夫的確是所慮不周,端平之敗,是老夫誤國!”趙葵嘆了口氣,又瞧著陳德興,“如今的北地豪傑也是忠蒙古的!不知慶之有何辦法克之?”
陳德興淡淡一笑:“當行周禮,復古制,約諸侯,先入燕京者王之!”
“什麼?”
趙葵臉上浮出了最不可思議的表情:“慶之……你欲變藩鎮為藩國,欲使天下割裂如同春秋戰國!?”
但凡中國人,都有大一統的情節,對於國家統一看得很重,對於分裂割據非常厭惡。所以削藩永遠是政治正確的,縱然藩鎮乃至公開分封藩國,總被認為是取亂取禍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