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嗯。”她依然託著腮,看了看胡小姐。“方便嗎?”
赫凜凜不知她老哥哪來的神通廣大,料準她會再次出現在此地,不過她倒是挺確定一件事,自從她老哥遇到她這個“得意門生”以來,整個人忽地有朝氣的感覺。
尤其是每回提起,嘴角就有藏不住的春風。
赫凜凜輕輕地搖了搖頭。“關於江小姐的問題,敝公司已做好內部協商,將由專人為江小姐服務,請放心。”
真的假的,江瀞對於太容易獲得的東西,總持三分質疑,尤其還是她絞盡腦汁、處心積慮,甚至花了不少時間的重大計畫,在這種完全不用說明來意,就已得到對方答覆的結果,實在弔詭。
“說曹操曹操到,江小姐,您的『專人』到了。”赫凜凜的視線越過她的肩,朝後方某一定點微笑。“喏,你的專案,交給你嘍。”
江瀞聞言跟著回頭,什麼跟什麼嘛?!那種被人“玩弄於股掌”間的熟悉感又回來了。她鼓起腮幫子,氣呼呼的盯著眼前的“專人”。三歲小孩都知道這“專人”絕對是以不正當手段才獲得這個工作。理由很簡單,因為她是跟著他學“企管”而非“蓋房子”。這討厭的赫老師,什麼時候開始轉行了,她不管;他的功力是否到家,她也不在乎,因為她壓根都不想和他談任何任何的case。包括十年前的那樁“Case”。
赫威風居高臨下的看著她。自從那天在PUB碰面後,那始終在他心底不曾真正離去的感情就這麼排山倒海翻湧而來。
曾經以為離開熟悉的國度,就能完全捨棄過去種種的想法,促使他這些年來集中專注力在經營學業上。修完建築碩士的第一年,堅持從基本做起的赫氏兄妹,在紐約的某家知名建築設計事務所擔任繪圖員。進而參與設計的工作。赫威風天生有搞設計創作的細胞,作品呈多樣風貌,不論是以東方基調的紅為主軸,或是禪意甚遠的竹為素材,還是冷光視覺系的前衛……在威風。赫的設計史裡統統見得到。天分與努力的相輔相成讓他竄升得很快,短短一年,他已經是首席設計師之一了。
那是名與利蜂擁而來的一年,他的作品屢屢在國際大展中嶄露頭角,雪片般飛舞的case幾乎快榨乾他的體力,他沒有餘力去做工作以外的事,也沒有心緒去想設計以外的事,除了她。
數不清多少個夜晚,當他筋疲力盡的回到公寓,他的妹妹早已入睡,寂靜的屋裡,讓即使只有五燭光的壁燈都顯得刺眼。他沒敢去開燈,擔心孤獨會傾機蔓延他的全身、四肢,抽痛他任何一根神經。於是,他習慣了黑。在江瀞從他生命中消失軌跡的那一時、那一秒起。
而現在,他倚賴的發光體正在接受自然的“烤”驗。他站在她面前為她擋去大半的陽光,她呢,則猛盯著地上的陰影,整個人傳達著一種訊息——倔強。
不忍見她繼續在大太陽底下曝曬,他蹲下身子,鑽看她曬得紅撲撲的雙頰,寵溺的說:“記得提醒我,在這裡種棵樹。”室內設計的工作也包括戶外的景觀設計。
她抬起臉,沒好氣的說:“夏天乘涼,秋日賞月,是嗎?老套了。”
他笑了起來,為她的稚氣、為她的任性、為她曾記得他說過的話。
“念念不忘嘛,”他伸手拉拉她的鴨舌帽。“不過你放心,『凜』的東西絕對是獨一無二的。”
“誰念念不忘啊,我只是……咦?對了,你離開學校後,那,那座小花園……”她這杞人憂天不覺得憂天憂的有些晚了嗎?
“任它荒涼嘍。”
“啊?!那不是很可惜嗎?辛辛苦苦栽種的,我記得好象有棵檸檬樹吧,都要結果了呢。”就怪他們一直處在“交惡”狀況,不然她倒挺樂意接收那座空中小花園。
“無所謂,反正再怎麼辛苦,結出來的果還不是一樣是酸的。”他意有所指的說。
“廢話,你聽過有檸檬是甜的嗎?”她沒聽出來他的澀言苦語,倒是感覺出自己的口乾舌燥。她記得這附近有家超商。“我要去買飲料,你要喝什麼?”
“忘情水。”
她嗔了他一眼,準備去問另外兩個人的時候,才發現兩人不知在何時離開了。
“怎麼就走了呢?”她碎碎念:“都還沒聊到正事呢,今天又白跑一趟了。”
改裝店面的事再不定案,她的心就永無安寧的一天。
“今天都還沒過完,怎知是不是白來?嗯?”赫威風從身後冒出聲。
“可是你妹已經走啦。”特地來堵的人走了,她也該離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