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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5部分

我們是不是把她當成放在門口的擦鞋墊子,可以任意踩踏?我們怎麼竟敢如此對待她?我們究竟認為她配到怎樣的人家去做客才恰當?她一連提出許多問題,發了很大的火,然後拿起燭臺向喬摔過去,隨即便號啕大哭,拿出了簸箕(這一舉動永遠是一種不祥之兆),把粗布圍裙系在腰上,開始瘋狂地打掃。光是掃地她還不滿足,又提來一桶水,拿來一把地板擦子,在房屋裡擦洗起來,使我們在裡面無法立足,只有跑到院子裡站著發抖。一直到晚上十點鐘,我們才仗著膽子溜進屋。我姐姐又問喬那時為什麼不討個女黑奴當老婆?喬一言不發,這個可憐的人兒只是站在那裡用手摸著他的鬍鬚,垂頭喪氣地看著我,彷彿在想當時討個女黑奴當老婆說不定是個好主意。

第十三章

第三天,喬用他那件週日禮服把自己包裝起來,準備陪我去郝維仙小姐的家。看他穿衣服時,我感到這對他來說就等於是一場災難。他以為遇到如此的重大場合必須穿上這套禮服,雖然他穿上普通的工裝要比穿禮服神氣得多。我想我也沒有必要對他說這些話,因為我心中明白,他用這套十分不合身的衣服包裝自己完全是為了我。那片襯衫領子在他脖子後面高得使他頭頂上的頭髮都豎得直挺挺的,好像一簇羽毛。

吃早飯的時候,我姐姐宣佈她和我們一起到鎮上去,然後留在彭波契克舅舅家等我們,要我們和那些高貴的女士們辦完事後到那裡叫她一聲。聽她的意思,這對喬是個大大的壞兆頭。這天鐵匠鋪停工,喬用粉筆在門上寫了個單音節詞“出”。雖然有一天不工作是難得的,但每遇到這一天他就要告訴人家。這是他的老習慣。他不僅寫字,還要配一幅畫,畫的是一支箭,箭射出的方向指明他的去向。

我們步行到鎮上去,我姐姐在前頭領路,頭上戴著一頂很大的海獺皮帽子,手上拎著一隻草編籃子,真像英國國璽一般寶貴。儘管這是一個晴天,她腳上卻穿了一雙木套鞋,頸上圍了一條平時不用的圍巾,另外,還帶了一把傘。我弄不懂她帶這麼多東西究竟是為了找苦頭吃,還是為了表示自己東西多。我以為這一定是為了誇耀自己有錢,非常像埃及女王克莉奧佩特娜或者其他的女王陛下。她們在大發雷霆時,便會在出遊或巡視時誇耀其財富。

我們一抵達彭波契克的家門,我姐姐便一溜煙奔進去,留下了我們兩人。這時已接近中午,喬和我徑直去郝維仙小姐的家。埃斯苔娜像往常一樣為我們開了門。喬看到她時便脫下帽子,雙手抓住帽邊,直挺挺地站著,估量著帽子有多重,好像在這緊要時刻必須斤斤計較,毫釐不讓似的。

埃斯苔娜根本就不理我們兩人,只是領著我們走著我十分熟悉的路。我跟在她後面,而喬跟在我後面,走在長長的過道里。我回過頭去望他,他還是十分小心地掂量著帽子,踮著腳尖大步地跟隨在後。

埃斯苔娜叫我們兩人一起進去,所以我拉著喬的禮服衣袖,將他帶到郝維仙小姐的面前。她正坐在梳妝檯前面,立刻轉過身來不住地打量著我們。

她對喬說道:“哦!你就是這孩子的姐夫嗎?”

我真沒有想到我這位親愛的老夥計喬今天的樣子完全變了,簡直像一隻離奇古怪的小鳥,直挺挺地站著,一言不發,頭上豎著一簇羽毛,張著一張嘴,彷彿他想要吃小蟲一樣。

郝維仙小姐又重複了一句:“你是這個孩子的姐夫嗎?”

情況夠尷尬的,整個這次會面,喬堅持要對著我說話,而不敢對郝維仙小姐說一句。

“皮普,我的意思是說,”喬說著,“我娶你姐姐為妻是符合我的心儀(意)的,那時候我被叫成單身漢(不管怎樣就是單身漢)。”他說得有聲有色,有條有理,令人信服且彬彬有禮。

“嗯!”郝維仙小姐說道,“葛奇裡先生你撫養了這個孩子,還打算讓他當你的學徒,是不是這樣?”

“你知道,皮普,”喬答道,“因為你和我永遠是朋友,我們兩人都盼望有這一天,巴望這一天的到來會使我們走運。不過,皮普,你要是反對幹這個行當——滿身會給弄得全是黑黑的煤煙——你究竟願不願幹這個行當,你說呢?”

郝維仙小姐說道:“這孩子提出過反對的意見嗎?他喜歡於這一行嗎?”

“這一點你自己最清楚,皮普,”喬答道,這一次說得更為有聲有色。有條有理,令人信服且彬彬有禮,“你是出自內心的希望想幹這一行。”(我看他一定是突然想起他自己撰寫的兩行墓誌銘了,很想朗誦一下,不過他卻接下去說)“你沒有提過什麼反對意見,皮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