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如同西門吹雪也不願意讓別人知道我的所在。”
一滴清淚,滴落在茶杯裡,濺起淺淺漣漪。這話彷彿有莫大的魔力,少年的聲音終於有了些波動:“我只是……不想成為他的弱點。”
孫秀青突然對這才相識的少年有了種憐憫。她至少曾經和西門吹雪度過段快樂的日子,而白弦甚至不曾與親生兄長相認。
白弦凝視著孫秀青,孫秀青也凝視著白弦。
這靜寂的夜裡,兩顆心似已靠在一處。在這一刻,他們不是西門夫人和葉孤弦,而只是兩個同病相憐的陌生人。
——同是天涯淪落人,相逢何必曾相識。
☆、六條緞帶(上)
天高氣爽,秋日當空。
葉孤城和西門吹雪要在紫禁之巔決戰,皇宮裡自然不能沒有反應,他們的反應就是給了陸小鳳六條緞帶,讓陸小鳳來挑選六個有資格進入紫禁城觀戰的人。
這種緞帶來自波斯,是大內珍藏,在月光下會變色生光,市面上絕難仿造。所以大內侍衛們把這些個燙手山芋扔給陸小鳳後,都很放心。
白弦聽到這裡,已忍不住笑了起來:“為什麼無論是什麼人,都喜歡把麻煩往陸小鳳身上扔呢?”
孫秀青嫣然道:“這也許是因為,能讓每個人都信任的人,也只有他了。”
經過一夜,他們兩人儼然已親近了許多。
糕餅鋪的夥計接著道:“陸小鳳的緞帶已經送出去了三條,分別給了老實和尚、唐天縱、司空摘星。”
白弦皺了皺眉:“唐門子弟中的第一高手唐天縱?”葉孤城重傷了唐天儀,更讓唐天容的雙手再也沒有施毒的能力,這對於唐門子弟來說,是隻有血才能洗清的仇恨。唐天縱想要進紫禁城觀戰,自然是為了報仇。
孫秀青柔聲寬慰道:“難道你還不相信白雲城主?”
白弦的眉頭依舊沒有舒展:“昨天晚上,我聽陸小鳳說,葉城主的傷勢並不輕。”他心裡有些陰沉。在西門吹雪變成個“人”的現今,若是這場決戰中沒有摻雜別的什麼東西的話,葉孤城的贏面本是很大的。
絕代的劍客都是一類人,一種你也許會不喜歡,卻不能不佩服的人。一種已接近“神”的人。
無論是劍法,是棋琴,還是別的藝術,真正能達到絕頂巔峰的,一定是他們這種人。因為藝術這種事,本就是要一個人獻出他自己全部生命的。
這場本該神聖的決戰,被一個骯髒的陰謀攪亂,連白弦這種人,都覺得有些不舒服了。即使那個陰謀,是謀朝篡位的大逆。
孫秀青脫口而出:“這豈非很不公平?”她雖然希望西門吹雪得到勝利,卻並不希望自己的丈夫倚靠這種“優勢”得到勝利。孫秀青嘆道:“這樣想來,昨晚西門和陸小鳳出去,就是為了去找葉孤城了……你且寬心,西門的醫術很不錯的。”
白弦凝視著她,勉強笑了笑。
而後藍衣少年抬眼不經意地一瞄,果然瞧見恭敬立著的夥計眼裡飛快地閃過一絲陰鬱。他勾了勾唇角,意味不明。
陸小鳳走在熱鬧的街道上,肩膀上雖然還有三條沒送出去的緞帶,心情卻是很愉快的。因為他喜歡人。
他喜歡女人,喜歡孩子,喜歡朋友,對全人類他都有一顆永遠充滿了熱愛的心。大多數人也很喜歡他。他身上穿的衣服雖然已有點髒了,可是眼睛依然明亮,腰還是筆挺的,從十四歲到四十歲的女人,看見他時,還是不免要偷偷多看兩眼。陸小鳳當然也很享受這種視線。可是隨即他就發現,女人們的視線全都轉了個方向。
陸小鳳也轉過來,然後就瞧見了白弦。
藍衣少年靜靜地走在古老而繁華的街道上,眉目精緻,步履悠然,這風沙北地竟生生被他走出了一種江南青石小路的韻味來,天地寂然,所有色彩都荒蕪一片,只有他被賦予一抹靈動的藍。你瞧著他,就像是瞧見了歡快的溪,瞧見了西湖的雪,瞧見了堤岸上的柳。——任何一個人都會以為他是江南的靈氣孕育出來的人物,陸小鳳卻知道,白弦本是生長在苗疆的。
苗疆地廣,他不知道白弦生長在什麼樣的環境,但料想絕不是江南的溫婉與纏綿。一個人能夠這樣深切地展現出自己並不熟悉的風貌,豈不是很了不起?
白弦就這樣走到陸小鳳身前,理所當然地伸手:“拿來。”
陸小鳳明知故問道:“什麼?”
白弦斜睨著他:“你知道我說的是什麼。”
陸小鳳敏銳地感覺到友人的心情不佳,便痛快地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