絕餘地地把她們那些刺耳的交談內容納入了耳中。
“學堂裡每天都要做些什麼?”他的目標歪著頭,好奇地問,軟軟滑滑的嗓音倒是很好聽。
她的話音剛落,各色答案此起彼伏地飄來。
“用膳、睡覺、逗玉兔咯。”
“就每天把自己打扮得美美的,然後去調戲玉兔。”
“我每天做的事很多呢。吃零嘴、看小豔本、研究新發型、逃課去買每季新上架的衣裳、欺負玉兔。”
——誰是玉兔?
他無奈輕笑,邁開頎長雙腿,擋在了眾人面前,打算自首領下這娘味十足的粉嫩名號。
“啊!死玉兔!你鬼鬼祟祟地躲在山腳下做什麼?嚇死人了。”
尖銳的嗓音搶在他前頭道出了“玉兔”的真相,他嘴角熟練地抿出無措姿態,聲音輕得幾不可聞:“我來迎姚姑娘。”
“哈、哈哈哈哈,你?迎姚姑娘?笑死人了,話都說不清楚,你怎麼迎?”
“嘁,姚姑娘跟你非親非故,輪得到你來迎嗎?多事。該不會是為了討聖上歡心,打算跟姚家套近乎吧?”
尖酸諷刺夾雜著刻薄訕笑聲聲入耳,他不動氣依舊笑臉迎人。這些刺罵削不了他的肉扎不進他的骨,他的辯駁聲仍舊是足以讓人忽視的調調,“我可以用唱的。”
如預料中一樣,這細若蚊吟般的嗓音,輕易就被姑娘們特有的唧唧喳喳掩蓋。
由始至終,身為整個事件主角之一的姚蕩都沉浸在木訥中,頂著一堆珠串金飾的腦袋轉來轉去,左右視線去跟隨那些七嘴八舌笑話眼前這位公子的人。她捕捉不到重點,搞不明白學府派個人來歡迎她有什麼問題?若是一定要挑些茬子出來,也無非就是這位公子為什麼不舉歡迎牌?為什麼歡迎她的排場如此小?怎麼也該夾道紅毯。
正一頭霧水處於困惑邊緣時,忽地,一陣慘烈歌聲從她身前顫抖著飄來,或者更該說那是一道吠嚎聲,就像豬在臨死前的最後嘶叫。終於,姚蕩後知後覺悟出真諦了。
“姚蕩喲,我的妹喲,喲喂,我對你的愛喲,濃喲,喲喂,濃得好像你的癸水喲喲喲喲喂……”他想,不如還是直接引吭開唱。
“噗!!”姚蕩很難再維持鎮定、置身事外,她朱唇微張,呆滯傻站在原地,品味那道撲面而來仍在持續的嚎叫聲。
滿心滿腦只有一個念頭——她竟然被人攔路告白了!
“玉兔!跟我進暗房!”忽然一道威嚴中透著莊重、氣憤中又不失儀態的吼叫聲響起。
聞聲,“玉兔兒”立刻收了聲,眾人目光也一致地看向聲音的主人,周遭霎時變得鴉雀無聲。
姚蕩吧唧了幾下嘴,愣愣地看著來人一步一頓踏得甚為有力地逼近自己,那是個年近四十的婦人,挽起的髮髻一絲不苟,幾乎沒有一絲碎髮散落在外,修長的身段配上琥珀色長袍把她襯得好像巫師。
當姚蕩再回神時,“巫師”已經停在了她身前,眉心聚得很近,眸色糾結地上下移動品評著她的打扮,一聲不著痕跡地淺嘆後,她拾起威儀,“你也一起來!”
“我不要。你是誰啊?憑什麼命令我?”在姚蕩的印象中,暗房就是小黑屋,是用來關人的,又陰又冷還有蟑螂蝨子,她有些害怕地後退了幾步想要逃。
“衛夫人。”那位“巫師”露出雪白牙齒,微笑,回道。
姚蕩沒由來地打了個寒顫,想起四哥再三警告她要收斂性子,尤其不準得罪衛夫人。
她哭喪著臉,求救地目光飄向身旁那些方才還和自己一起嬉鬧的朋友,可那些人卻默契地全都避開了她的視線,充分表現出“大難臨頭各自飛”的畫面。無奈之下,姚蕩只好舔了舔唇,視線緊鎖住自己那雙鑲著兩隻布蘿蔔的靴尖兒,認命地跟著衛夫人朝傳說中的“暗房”走去。
一場鬧劇落了幕,始作俑者謝幕歸於沉默,端出兔兒該有的姿態亦步亦趨尾隨其後去領罰。這出邂逅戲碼有些荒誕?他倒是覺得人人稱心如意了。
~﹡~﹡~﹡~﹡~﹡~﹡~﹡~〖。安思源。〗~﹡~﹡~﹡~﹡~﹡~﹡~﹡~
不知檢點、不識禮數、不懂尊卑。
寥寥幾項莫須有的罪,就把姚蕩鎖進了小黑屋裡。儘管這裡並不黑、有茶點、有暖爐,可她仍舊覺得不甘,本是帶著興致勃勃地心情來學堂的,還想著能結識好些人,往後日子便不會再無聊了,爹也不會再說她不學無術了,誰曾想會出師不利。
“不得對衛夫人無禮,一日為師便是終身為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