奉書笑道:“怎麼,丞相也有任務在身?”
杜滸笑道:“那當然。他負責出面設宴,宴請那個接待他宿歇的鄉紳,還有那幾個監視他的百戶、千戶,也請了來,說明日就要離開鎮江,承蒙他們多日照顧,因此設宴答謝。那鄉紳是十分仰慕丞相的,自然一口答允。幾個看守他的聽說有酒吃,也都腆著臉來出席。席間行了幾個酒令,丞相是何等才華,牛刀殺雞,幾輪下來,其他人就都被灌得爛醉,一個個讓人扶了回去,他自己還一杯沒喝呢。”
胡奎大笑道:“丞相是天上文曲星下凡,卻把滿腹經綸用在此處,想來也是古往今來大小丞相的頭一遭了,真是屈殺!不過,這些人有幸輸在大宋狀元宰相手裡,也算他們的造化。”
奉書想象著那些壞蛋醉倒一地的情形,也忍不住格格直笑,忽然想起了什麼,問道:“師父,那你呢?你也跟著丞相吟詩作對了?”
杜滸微笑道:“杜滸雖然讀過幾本書,但在丞相跟前,也和那些胸無點墨的蠻夷沒什麼區別,那天也被灌了幾杯酒,好在腦子還清楚,還記得自己要幹什麼。”
奉書聽得心裡直癢癢,突然想到自己此前無師自通,灌醉丫環小廝的奇策。當時還以為是個笨法子呢,想不到父親也會用。
胡奎道:“所以你們便趁機溜了出來?可那時應該已經入夜了吧。元人控制的市鎮裡,難道沒有宵禁?”
杜滸笑道:“胡兄倒知曉得詳細。當時鎮江城裡宵禁嚴格,百姓夜間不許外出,街頭巷尾全都是巡邏的兵士。”
胡奎用手指點著額頭,道:“這可有些難辦。不知丞相又有什麼對策?”
杜滸忽然哈哈一笑,“對策倒是有,不過可不是丞相想出來的,杜滸非居這個功勞不可。”他笑完了,卻不說下去了,任由胡奎一臉期待地望著自己。
奉書也好奇了,一條胳膊在他手裡使勁左搖右晃的甩,“不許賣關子,快說呀。”
杜滸猶豫了片刻,才點頭笑道:“到鎮江的第一天,我便注意到宵禁嚴格,想辦法結識了一個管夜禁的劉百戶,跟他稱兄道弟,請他喝酒吃肉,打探出來,夜間出行須得有官燈提照,才能往來從便。接到渡江命令那天,我立刻又拉他去喝酒……”
奉書叫道:“我知道了!你將這傢伙灌醉,就能把官燈搶過來了。”
杜滸笑道:“他的官燈又不是隨身帶著的,如何能搶?就算偷到搶到一盞燈,聲張起來,北人不立刻就知曉了我們的意圖?所以只能徐徐圖之……”
奉書見他又開始吞吞吐吐,連連催促:“然後呢?然後呢?”
杜滸放開她胳膊,拍拍她腦袋,笑道:“你累不累?怎的還不睡一會兒?”
奉書立刻雙手護頭,可惜胳膊抬到一半,就抬不起來了,只得任他拍了兩下,撅起小嘴,轉而催促道:“我累啊,不過要聽你說完了再睡。快說嘛。”
第64章 臣心一片磁針石,不指南方不肯休
杜滸見她越來越精神了,搖搖頭,這才笑道:“要弄到官燈,我倒是當時就有主意了。我是請他去鎮江最有名的百花院,去見識那個新來的白秀蓮。我那些日子天天在街上醉生夢死,放浪形骸,眼下提出這種要求,誰會懷疑?這劉百戶倒是酒色財氣都沾,我話沒說完,他已經拉著我的袖子準備出發了。”
奉書不明白了,心中嘀咕:“白秀蓮?是個人還是朵花兒?怎的那劉百戶那麼著急去瞧?”但聽胡奎哈哈大笑,顯然已經心領神會,她也就不好意思問出來,免得顯自己孤陋寡聞。
杜滸邊笑邊道:“秀蓮姑娘一露面,那老劉的眼睛就再也沒往別處看過。我再讓秀蓮勸了他幾杯酒,老劉就骨頭酥軟,站都站不起來了。最後我對他說:‘不如今晚就宿在這裡,咱哥倆好好樂一樂。兄弟請客。’”
奉書心想:“原來秀蓮姑娘是個人。可她怎麼那麼大本事?比師父的本事都大了……可是宿在別人家裡,有什麼可樂的?她家有好吃的不成?是了,師父都說了,他請客。”
胡奎哈哈笑道:“白來的豔福,想必那人是不會拒絕的了。”
杜滸微笑道:“秀蓮的身價我雖然不清楚,但以老劉那點薪俸,是決計高攀不起的。他聽到我那最後四個字,恨不得全身都笑出花兒來了,連忙點頭,只怕我反悔。我又假作為難,說:‘只不過兄弟是丞相身邊的人,丞相自重身份,要是得知我在外面偎紅倚翠的胡來,唉,他肯定得生氣。’那老劉只怕我變卦,趕緊給我出主意,讓我等入夜了再悄悄出來,他會派個小廝到驛館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