從塔頂向外看去,大都十一個城門也已經開了兩三個,門口排了黑壓壓的長隊,進出城的百姓一個個的接受細緻的盤查。
看來在擒獲刺客之前,城市是不會恢復正常的。
杜滸突然開口:“這位公子,煩你看一下北邊的情況。”
這時他第一次主動跟趙孟清說話。奉書這才意識到他倆還沒來得及互通姓名,連忙低聲說:“他姓趙,是……”
杜滸點點頭,沒有再問下去的意思。她也就知趣地住了口,心裡知道他大約把趙孟清當做了自己的情郎。不知怎的,對他這種自作聰明的判斷有些不滿,也偏不願開口解釋。他愛這麼想,就讓他一直這麼想好了。
趙孟清仔細觀察片刻,慢慢描述著他看到的情況。剛說兩句,便讓杜滸用手勢制止,示意自己明白了:“官兵要和我們比耐心。”
大都警巡院的官兵都是身經百戰,知道眼下已經過了捉拿刺客的最佳時機,刺客多半已經找到藏身之處。但逃亡的嫌犯最是急於脫出重圍,逃往城外和鄉下。若是到了錢糧枯竭、無可支撐的時候,最容易頭腦一熱,做出亡命之舉。而官兵人數眾多,補給充足,有的是精力和敵人耗。因此只要把城門看守好,小心等待,不愁刺客不自己現身。
天黑時又換了一波崗。奉書開始覺得渴了。傷口疼痛加上失血,讓她的意志慢慢脆弱起來。她盡力使自己昏睡過去,卻怎麼也睡不著。等到天矇矇亮的時候,守在塔下的官兵開始打盹。可沒等他們休息多久,便來了一撥精神抖擻的換崗隊伍。
她隱約聽到趙孟清說:“這樣不行,必須衝出去……”
杜滸淡淡道:“衝出去,等著束手就擒嗎?”
趙孟清垂頭看了看下面,搖了搖頭。只要守兵還在,他們就永遠無法悄悄溜下塔去。倘若杜滸不在場,憑著以前的經驗和手段,他或許還會試著一搏;然而杜滸的謹慎似乎讓他沒那麼有信心了。
他啞著嗓子,小聲問:“有人身上有水嗎?”
奉書把隨身的酒囊解下來,搖了搖,裡面還有一半的酒。趙孟清身上有一袋子炒米,幾塊醃肉,都拿了出來,小小地堆了一堆。杜滸看了看奉書的酒囊,皺眉道:“你也開始喝酒了?”
“我……”本想理直氣壯的說關你什麼事,卻在那一瞬間變成了小孩,“平時不喝的,前天……前天要泅水,所以……”
趙孟清問:“你們認識?”
奉書立刻道:“是我師父。姓杜……”
趙孟清眼中閃過一點點驚訝,一點點疑惑,正色道:“失敬。”
杜滸點點頭,卻沒有正眼看他,也一句都沒有詢問趙孟清的身份,而是自身邊摸出一個酒葫蘆,拔開塞子喝了一小口,蓋緊,放到了那堆公用財產中間。
奉書鼻子一酸。他用酒葫蘆喝酒的樣子,還是一點沒變。連那酒的氣味,都熟悉得讓她心軟。
一點點食物和酒。酒是不能當水喝的,雖然能解一時的渴,但卻會使身體脫水。這個道理三人都明白。
杜滸將酒囊遞迴奉書手裡,“擦擦你的傷口,不然會惡化。”
就是這麼一句似乎是關心的話。不過更有可能是他怕她傷勢加重,拖累其他人吧。
奉書忽然又想哭,連忙忍住了,接了過來,頭腦一陣暈眩。傷口其實已經開始惡化了。她能感到腿上的皮肉慢慢腫了起來,一跳一跳的疼,似乎有火焰在燒。她覺得冷,也許自己已經發燒了。
她背過身去,咬緊牙,扯下一塊乾淨衣料,剛要倒酒上去,手臂卻忽然被輕輕扯住了。她渾身一顫。
杜滸低聲說:“先別擦了。這酒另有用途。”
奉書一怔,又恨又氣。他果然是專門給自己找罪受的。
趙孟清問:“要酒做什麼?”
杜滸慢慢道:“我們只要把底下的官兵引開,就能下得塔去,溜到廚房、倉庫、或者不知什麼地方,總好過在這裡等死,對不對?”
奉書和趙孟清齊齊點頭。可是,怎麼把官兵引開?
杜滸又說:“早先我瞥見,這塔下大殿裡有三尊木質佛像,經文、香燭無數,很容易燒起來。我身上有火折。”
要是大殿起火,官兵要麼救火,要麼逃命,肯定無暇顧及其他。至少,兵力會被分散許多。
趙孟清依舊疑惑,低聲道:“可是我們進不去大殿……”
“當然不是從正門。大殿後面有小窗。”
“那窗進不去人。”
杜滸胸有成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