陸雲這才道:“都在說,嫂嫂這是生養不了,三舅母替她請了神醫,回去治病的。又說,若是她也生不了兒子,大房的家業又該由誰來繼承?肯定也要過繼的。過繼誰呢?”
林玉珍勃然變色,拔高聲音道:“誰說的?”
陸雲輕輕嘆了口氣,示意她稍安勿躁:“說這閒話的人固然該死,但我想著,若二嫂真是有病,那是不能再過繼的!”
這話林玉珍認同:“那是當然!豈能白白便宜了他人?”此話一出,她沉默了。
陸雲低聲道:“嫂嫂還年輕,也未必就真的不能生養,但,總要防著真有那一日的。若真有那一日,二房那邊,肯定不能過繼,三房……她頓了頓,“哥哥與嫂嫂感情甚篤,這會兒年輕,大約是不會想到避些的,我們卻不能不為他們著想。我們為何如此勢弱,那就是因為人丁單薄啊。母親,不怕一萬就怕萬一,您還該有個打算才是。”
林玉珍卻不再言語,只把眼看著一旁的紅紅滅滅的炭盆。陸雲也不再多言,安安靜靜地等著。良久,林玉珍站了起來:“你歇著罷,今晚一家子人都要去榮景居吃飯,我得去忙了。”
陸雲體貼地道:“我若是能去,便一定去。”
林玉珍嘆了口氣:“算了,別去吹冷風了。”出了房門,慢悠悠地順著青石板路往前走,看著院子裡掉了葉子的花木,由來生出幾分惆悵。若是當年,她讓陸建新生了自個兒的兒子,今日是否有所不同?但她一想到陸建新那些妖嬈年輕,一個比一個會邀寵的姬妾會接二連三地生出無數的孩子來,然後母以子貴,迅速上位,由不得的一下子打了個冷噤,堅決地把這個想法給趕走了。她對付得一兩個,能對付得一群麼?變了心的男人,能指靠得上?如此甚好。
林玉珍不再回想當年的事情,而是叮囑方嬤嬤:“你去林家接二奶奶回來,順便與三舅太太說,我近日身上不大爽快,要請水老先生過來幫忙看看。問她可得行?”
方嬤嬤忙回去收拾了,命人駕了馬車,前往林府。
林謹容早就收拾妥當,與林老太爺、林老太太等人別過,坐在陶氏房裡安然等候陸緘來接。
陶氏捨不得女兒走,卻知道留不住,只能仔細叮囑:“回去以後要把藥吃好,更不要亂吃東西。”水老先生開的那藥,說過要連吃兩月以上,忌辛辣並酸冷,她就生恐林謹容年輕任性,會不當回事。
不管她說什麼,林謹容都只說是,心裡只記得一件事,水老先生叮囑過的,她體內餘毒未盡,不怕一萬就怕萬一,這兩個月最好都不要同房。
“聽說你大表哥今年會回來過年,但願他們能來一趟就好了。那時候,我便又接了你回來住。”陶氏正磕叨著,就聽外頭丫頭來報:“太太,姑太太身邊的方嬤嬤來了,道是來接姑奶奶的。”
陶氏忙道:“快請進來。”
方嬤嬤含著笑進來,先給陶氏行過禮請了安,在小杌子上斜身坐了,捧了茶道:“老奴今日來,一是奉了太太的命,接二奶奶回去的:二是要請舅太太行個方便。”
陶氏忙道:“姑太太有仟麼事?”
方嬤嬤就小聲道:“她身子有些不舒服,夜裡總是潮熱,那個又是時斷時續的,請過幾個大夫看了,吃了幾服藥總是不好,聽說水老先生是婦科聖手,故……”
陶氏便道:“怎麼不早說!自家人還這麼客氣。我這便去與水老先生說,問他什麼時候有空過去。”當下便打發龔嬤嬤過去問,因恐方嬤嬤不知,又特意解釋:“這位老先生與其他醫家不同,在清州城極得人尊敬,怠慢不得。”
方嬤嬤笑道:“應該的,應該的。”
少傾,龔嬤嬤回來稟道:“水老先生說,今日晚了,他手裡又在配著藥的,不如明日早晨再過去。
方嬤嬤此行只要把人請到就可,並不計較什麼時候去,又因著得了個厚厚的封賞,更是不計較。待得陸緘趕到,便拾掇著要走,偏生今日林慎之是與陸緘一道歸家的,見著林謹容便只是纏著不許走,非要再多說兩句話才行。方嬤嬤眼看著日影西斜,暮色漸深,少不得連連催促,林謹容這才帶著陶氏給陸家諸人準備的各色禮物回了陸府。
荔枝早領著人在二門處等著的,見林謹容容光煥發地回來,又是歡喜又鬆了口氣,趁著陸緘梳洗換衣的當口,把這段日子以來家裡的情況簡要與她說了一遍:“自那日起,奴婢便把奶奶房裡的要緊事物都上了冊,閒了就點點。大太太與三太太為瑣事拌了幾回嘴,只沒鬧大。其餘一切安好。”
第270章 夜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