葉松顯得有些惱怒,又不敢對鄧舉人無禮,有氣也只能憋著,懶洋洋道:“哪裡有什麼富貴,眼下是泥菩薩過河,自身難保。”
鄧舉人卻是搖頭:“葉賢弟啊,你真是不聰明,你仔細想想看,一場官司,即便葉春秋沒有輸,可是他贏的了嗎?”
葉松楞了一下,努力想了想:“可是那官府……”
鄧舉人搖著扇子,又呷了口茶道:“你啊,怎麼一丁點都不明白,即便官府想息事寧人,其實葉賢弟這個官司無論是輸是贏,輸的都是那葉春秋,他是舉人,而且名氣不小,你想想看,這場官司傳出去,別人會怎樣說?歷來這流言蜚語,都是以訛傳訛,到時候他名聲,非要臭了不可,一旦葉春秋臭不可聞,固然他再有才學,將來還有前途可言嗎?你是他親叔叔,只要這官司打起了,若是不能大事化小小事化無,更糟糕的還在後頭,葉賢弟怎麼就不明白?到時候,葉賢弟拿捏著這個把柄,那葉春秋父子二人肯定急於私下和解,到了那時,葉賢弟即便獅子大開口,他們又怎敢不應,從此之後,他們的錢,不就是葉賢弟的錢庫?任君拿取罷了,他們能奈何?”
這一番分析,卻是讓葉松打起了精神,現在細細想來,還真是這麼一回事啊,他禁不住道:“這官司真要打?打了之後,能拿多少銀子?”
鄧舉人揮著扇,感受著這徐徐涼風,卻是笑了:“事不宜遲,現在就去;等打完了官司,你反而不急了,先讓他們煎熬幾日,葉賢弟暫時就在宜春院裡住著,嗯,若是錢不夠,帳就算我的,等過了幾日,再去尋他。”
葉松感激的道:“葉某現在確實是囊中羞澀,鄧兄急公好義,這份人情,我領了。只是……該索多少銀子合適。”
這鄧舉人最是睚眥必報的,當初葉春秋差點讓他沒了功名,現在想想還覺得後怕,後來見這葉春秋居然越來越春風得意,心中就更嫉恨了。
他冷冷地看了葉松一眼,毫不猶豫地道:“先拿三百兩做零用吧,這殺人得用軟刀子,不能竭澤而漁,一刀將人捅死了,你吃什麼去?這血嘛,自然要慢慢地放幹才有意思。今兒三百,過些日子,再索要五六百兩,豈不是好?”
葉松喜笑顏開,連聲說是。
在鄧舉人鼓動之下,便也橫了心,心裡只是冷笑,自己在葉家是無法立足了,大房那兒現在吃香喝辣的,連三房都管著帳、春風得意,唯獨自己,姥姥不疼舅舅不愛,這樣窩囊地活著有什麼意思,不如訛一筆錢,遠走高飛。
他打定主意,那鄧舉人也是熱情的很,要了一間雅室,叫夥計拿來筆墨紙硯,寫了狀紙,而後囑咐了幾句。
葉松沒有怠慢,拿著狀紙便匆匆趕到杭州知府衙門,在這衙前踟躕片刻,痛下決心,便雙手拱著狀紙衝上前去,淒厲的大喊:“小人冤枉哪,懇請青天老爺,為小民做主……”
………………
葉春秋已從學裡回來,顯得有些疲憊,這幾日學裡請來了大儒來教授經義,他這個貢生也跟著去聽了幾堂課,那幾個大儒說得吐沫橫飛,葉春秋跟一群生員一起,也是聽得一愣一愣的,耐著性子磨到最後,也是有些吃不消,大儒嘛,腹中有千言,噼裡啪啦的,一丁點停歇的跡象都沒有,葉春秋耐著性子聽完,本想去拜謁大宗師,又怕遇到那位國子監的學正,索性原路返回。
走到半途,恰好有人迎面而來,幾個差役見了他,連忙上前,其中一個道:“可是葉解元?”
葉春秋鎮定自若,頜首道:“不知公人喚學生所為何事?”
這差役道:“今兒有人在衙裡遞了狀紙,是要狀告葉解元欺凌家中長輩,本來這只是一樁小事,只是來狀告的卻是葉解元的二叔,此事就非同小可了,本府知府聽聞,親自上堂提審,便發了捕票,請葉解元去澄清。”
葉春秋沒有錯愕,他雖然覺得葉松嚇唬自己的可能更大,卻也不是全無準備。
可即便如此,心裡還是有點兒惱火,還真的告了?呵……勒索不成,就狀告自己,這件事看來是不會善了了。
這是一個宗族的社會,何謂宗族?那便是在鄉下,每一個成員都是族中的一份子,想要生存就要抱成團,甚至族中的男丁即便是為了爭一畝田,爭一口水渠,都可能毫不猶豫的與人私鬥,抱團的人才能生存,而不抱團的,不但會被人鄙夷,更遭人唾棄。
所以這時代,最講究的是孝道,也講究親近長輩,更在乎親人之間友善。
(未完待續。)
第二百六十六章:樹大招風(第三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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