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媚娘。”阿真在小道上輕聲喚我。
我亦不回頭,悄悄地向他招了招手,而後徑直地走到偏殿簷下。
一棵積雪的松樹擋住我們的身影,阿真柔聲說道:“媚娘,你過得好麼?”
“先別說這個,”我沒心思與他互訴離別之情,只低聲問道,“我給你的那匕首,你帶在身上麼?”
“恩?”阿真一怔,雖感詫異,但他仍從衣兜中掏出匕首,放在我的手中,“我一直片刻不離地帶在身上。”
我的指尖沿著匕首鞘上精緻的花紋遊走,柄上的“明”與“民”二字依然清晰:“阿真,你要記住,這匕首你定要藏好,絕不能讓人看見。”
“這又是為何?”阿真仍是疑惑不解。
這匕首上所刻“明“字自然指的是母親,而陛下的名字是李世民,那另一個“民”必然是他。
母親隱姓埋名多年,我知道她心裡一直有一個男人,想必在她萬丈繁華的身後,也有著不甘的情感。她守在武家,心中應當也懷著某種美好的希望,相信細水長流的日子,與許白頭偕老。
上天成就了無數英雄男兒的鐵血夢想,卻辜負了多少悠悠女子的深情悵望。
而那個負了母親的男子,便是陛下。
母親不想見他,我亦不想讓陛下見到她。
但,我如此決定,究竟是對是錯?如此結果,對母親真是好的麼?
“其中曲折我一時無法向你說清楚,但你定要記得,萬不可讓人看見這匕首。”我壓低聲音沉重地說道,“否則,恐怕你我都將有殺身之禍。”
“我知道了。”阿真鄭重頷首,他將匕首重又收回衣中去,而後他握住我發涼的手,似乎看穿了我心底的掙扎,他眼神堅定,“我會守著你,絕不會離開你。”
我緩緩抬起頭,注視著他飽含情意的眼眸,他的眸中映著綿延的火光,不滅不休。
“那,那我先回去了!”我忽然覺得有些心慌,像是要逃開什麼似地迅速轉身欲離,不想卻絆到階石,身子向前跌去。
阿真見狀趕忙上前摟住我。
我順勢便這樣倒在他的懷裡,他的胸膛寬闊而溫暖,竟令我有種不想離開的衝動。
“沒事吧?”阿真的雙臂有些僵硬,聲音更是乾澀。
“沒事……”我下意識地想推開他,但阿真的動作卻比我更快。他力度恰好地握住我的手腕,令我不覺得痛卻也無法掙脫。
“不……”我別開頭,阿真溫熱的唇改落在我的臉頰上,他親密的舉動引得我背脊一陣不自主地顫慄,我想掙扎,卻全身酥軟,施不出半分力,只能羞惱地叫著,“……真,阿真,不要……”
阿真伸出左手摟住了我的腰,右手輕扶住我的頸項,而他薄削的唇輕貼在我頸上、唇邊摩挲著、徘徊著,帶著深深的愛憐,似沉醉地詢問。
我的心,激烈地搖盪著,終於緩緩闔上眼簾。
我們的吻,有些純潔,有些**,有些輕佻,也有些淡淡的祈求,彷彿在黑暗中久居的人,驀地發現光明一樣,再也無法沉默了。
他並未深入,只是唇與唇的碰觸,溫度交融,點到即止。
“我,我們,我們這是在做什麼?”我靠在他懷裡低喃,我被自己方才心底那一發不可收拾的情愫驚呆了。
“媚娘,我不知你對我是何種感覺,但,我不想做你的兄長……我想時刻同你一起,你歡喜我便快樂,你難過我一樣痛心。”阿真低嘆一聲,凝視著我,“我只想守著自己所愛的人,令你不受到一絲傷害……”
愛……他說他所愛的人……
我又驚又怯、又喜又羞。說不出是何感覺,只知能被他如此注視的人,定是幸福的吧,因為那深眸專注得似天地間只有我一人。
阿真,他承諾我的夢想,不懼生死、不問未來,他一步一步都做到了。
一個女人能夠讓一個男人如此執著,如此呵護,如此愛著,若說不感動,恐怕是自欺欺人。
當他的妻子,只要當他的妻子就好了,便足夠了。
我信他,從以前便如此信他。信他會疼我、會愛我、會照顧我。一個女人一生最大的幸福應當就是如此吧?跟一個愛你的男人廝守一生。
只是,此時我想要退卻,來得及麼?我甘心就這樣退卻麼?我願意就這樣認輸麼?而他們願意放過我麼?還有尚在遠方的母親,她是否在等著我去迎她呢?
火熱的心底深處,卻是死死地壓抑下來,我牢牢地鎖住悸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