娘媽媽子,這點子小事,我會不知道?!
書玉知道劉媽媽很想將這話吼出嗓門,可她覺得現在不是時候,罪臣不是個好名銜,以前越是風光得好,現在越顯落魄的挫。
“問那許多做什麼?左不過是媽媽從外頭聽來的,你說你的就是,我們等著要聽呢!“書玉故意打岔,不讓貴四追問下去,又向劉媽媽使了個眼色,後者會意,即刻沉默了下來。
於是貴四再說道:“這話還得從十年前說起。”
原來,十年前的一個春天,三月初三,洪老爺與翰林院中諸位,正於城外一處清溪邊,做那曲水流觴的高華雅事,即舉行祓禊儀式之後,大家坐在河渠兩旁,在上流放置酒杯,酒杯順流而下,停在誰的面前,誰就取杯飲酒。
書玉邊聽邊回想起來,自己確實曾於書中看過此情此景的描述,說是一種非常古老的遊戲,逸詩有云:“羽觴隨波泛”,正是指的此事。
再說回這洪老爺,雖是文官翰林院中人,卻是性情豪爽,舉止磊拓,因是日高興多喝了幾杯,人走了他竟不動,就躺於溪邊,呼呼大睡起來。
不料天有不測天雲,本是晴朗無恙的天氣,忽然變臉,立時就下起瓢潑大雨來,三月尚屬初春,還都穿著夾衣呢,這時候身上打溼可不是玩的。
正當這洪老爺被冷雨激醒,無處可躲,狼狽不堪時,候老爺出現了,他本與夫人一起去城外西山上賞櫻花,回城裡就於馬車上,見到洪老爺了。
書玉聽到這裡,不住點頭道:“想是雨中送傘之情了?”
貴四好笑起來,抬眼看她道:“送把傘,這就成莫逆老友了?世上竟有這樣不通之事?”
書玉嘿嘿笑了,也覺得自己心急,亂開口胡說話了。
話說這千戶老爺見了這翰林院中編修,平日裡清華貴重,斯文不凡,今日竟也有如此不堪之象,竟不救濟對方於雨中,反而哈哈大笑,坐於自家車上,不住指點給夫人看,口中自是嘲諷譏笑。
“這樣也能成老友?初次見面就不對路,洪老爺沒與你家老爺沒吵起來就算不錯了!”聽到這裡,書玉有些不敢相信,這洪老爺口味也太重了吧?候千戶擺明是看不上文人酸叟,洪老爺就算好友善交,也不犯交到看不上自己的人身上去吧?
說起來,這就是洪老爺獨特,而不凡之處了。原來他見候千戶車上譏笑,竟不自慚,更不躲閃,反直立於雨中,憑雨水打在身上,且笑且行,且行且歌,其氣勢之豪邁,其氣質之不羈,令候千戶側目佩服不已。
當下候千戶心靈神動,竟也從車上跳下,跟從洪老爺身後,隨之前行,後與之並列,二人竟至攜手,共於雨中潑灑,恣情狂意,任憑揮灑。
書玉們聽得呆住了,果然是兩位奇人怪人!書中有言,腹心相照者,謂之知心;聲氣相求嗜,謂之知音,總來叫做相知。這樣看來,洪老爺與候千戶,竟真是心氣相通,彼此相知相識了。
“這就對了,想必這才算得上交心之友呢!”書玉不由得讚道。
貴四點頭,又道:“可不是說?自那以後,我家老爺與那洪老爺,好到兄弟相稱,生死不負,我記得洪老爺還寫過一付對子,送於我家老爺,上面書:合意客來心不厭,知音人聽話偏長。”
書玉便道:“是了,這是用得伯牙與子期的典故了。“
貴四哪知這什麼典故,於是接下去,嘆息道:“反正二人好得割頭來換似的,彼時太太還在,洪老爺也總是帶自家太太來這院裡,四人一坐下來,就是一整天,吃喝賞花,樂子不斷。那時候老爺成日子都是有說有笑的,哪像現在?一整個月也難見他一個笑臉。”
劉媽媽有些同情地說道:“想必是這洪老爺走了,太太也不在的緣故。”
貴四也說正是這樣,洪老爺後來不知得罪了誰,被外放四川,做了個小小的縣令,今年是第二次回京,十年了,不過兩次而已。
眾人說話之間,就到了後院廚房時在,甘露二人依舊正在剝果仁,見書玉們到了,皆笑著迎上前來。
“姑娘來啦?有昨日演練做底,姑娘今日必可放鬆,不用那麼緊張了。”甘兒笑嘻嘻對書玉道。
書玉自是嘴上客氣幾句,眾人便開始預備東西,泡發食料,洗擇蔬菜。
眼見又是半個時辰下去,外頭仍不見動靜,書玉不禁有些擔心,這人還來不來?他不來不要緊,自己這一注銀子不是跑單了?小分隊跟著自己,豈不是白忙了兩個半天?
“喜子,你去外頭探探訊息,看貴四人在不在,問聲話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