前朝的熱鬧退散之後,後宮的殿內是死一般的寂靜。
換了一身大紅織金喜服的容軒獨自一人悶飲了好多杯,醉得渾身發燙,眼中湧出的淚滑過面頰也無知無覺,雙眼迷濛,醉得身形不穩,眼前有任何阻礙的事物都被悉數推撒在地。莫名地發洩著脾氣,為了自己,為了內殿那位陌生的女子,更為了……為什麼偏在這個時候,偏偏在自己大喜的日子,滿腦子擠盡了一襲霜白的衣衫,喝下多少酒都揮散不去。心裡越來越惱怒,捏著拳的手也愈發顫抖起來。
榻邊的新王后還遮著蓋頭,雙手嬌羞地合十在膝頭,心中緊張著和自己夫君的初夜。
她是太后選的女子,是容軒的妻。
選媳挑女,生辰八字,聘禮嫁妝,容軒一樣都沒有參與,他甚至不知道她叫什麼名字,不知道她是誰家的女兒,甚至不知道她是生得如何的一副容貌。
他本就無意娶妻,這一場婚禮,是為了太后滿意?還為了堵上眾臣的悠悠之口?無論哪一個,容軒都覺得可悲可笑。
容軒帶著醉意看她,紅綢掩蓋下的她微微顫抖著,是新婚女子的緊張還是已經知道了自己有名無分的來日,所以在提前嗟嘆?
“王后。”容軒醉道。
女子微微抬了抬頭,喜帕下嬌羞的面容幾乎可以想得出來。
“嫁給我,空有一個王后的名號,不後悔麼。”
女子愣了愣,微微搖了搖頭,喜帕內耳墜叮噹地響起。
容軒冷笑一聲,也是了,萬人之上的王后之位在手,也許真的有人會不介意是否有夫妻之實。
“當真?”
女子點了點頭。
容軒探入喜帕下挑起女子的下頷,隔著喜帕冷聲道:
“本王不信。”
女子不驚不急,伸手輕輕牽上容軒的手,在他手心寫下“從夫”二字。
這下倒是容軒侷促了,坐在女子身旁,幾欲掀開她的喜帕又終是松下手來。心裡煩亂著,總覺得再一睜眼,會有人走到身邊將自己蠻橫地拉起,慣用的冰冷口吻對自己說道:
“誰允許你娶妻的。”
那眼中必定又是含著故意的委屈,又執拗地不肯讓自己發現。
心中不禁嗤笑起來,如果沒有生出那場變故,自己身邊也許終身都會空置著後位,也許永遠不會有一場洞房花燭。滿屋的喜紅色,彷彿就是一場笑話。
女子溫順地在身側不聲不響,似乎在等著容軒。醉意和睡意一同湧了上來,按下了容軒下定決心要掀起喜帕的手,倒入床中昏昏睡去。
夢裡面,翠樹高山,雲霧繚繞,有人一身飄逸的霜色衣衫,如同站在雲端一般笑眼相望。
次日去慈安殿請安,太后滿含笑意地攬起二人,一聲佳兒佳婦像是了卻了自己畢生的心願。倒是身旁的容敏,盯著自己的弟妹,臉色並不怎麼好看。畢竟立後有些突然,朝中大臣雖然依舊有人猜忌,礙著顏老將軍和新丞相薛子謙的一聲容王萬歲王后萬福,終是沒有引起更大的風波。
女子恭謹淑德,儀態端莊,於容軒亦是舉案齊眉,溫潤的性子,不爭不鬧,倒是很貼容軒的心意。新婚之夜容軒失禮地將她撂在一旁她竟也沒有過半句怨言。按照宮規,每月十五,帝后必須同房,因而成婚後的每個盈月之夜對容軒而言都是不好過的。
他是王,他該有子息,她是他的王后,他也該對她有個交代。
朝中多少人巴望著新王后能夠早日誕下容國的世子。
而容軒看著這個溫順的女子,輕解羅裳之後連親吻都只是點到即止,以至於成婚至今兩人依舊沒有圓房。容軒每次看到她順從乖巧的樣子都覺得自己做不到,任何一步深入都像是褻瀆,乾淨如她,又怎麼能染指。
容軒會替她描眉,會在她睡前替她卸下發釵,梳理她長長的黑髮,會在她身患小恙的時候親自替她診病醫治,會尊重她做出的一些決定。相敬如賓,約摸就就是現在這樣。
又是寧安殿十六的清晨,容軒照例晨起替王后描眉,筆至眉梢,一句道歉的話就不自覺地張口道來,王后牽過他尚握著眉筆的手,輕合著要他安心。
“新婚夜裡臣妾就說過,臣妾是情願跟隨陛下的。”
“你本不必如此。”容軒對王后說道。
一身王后衣冠的玄月轉過身來笑得羞澀:“臣妾,惹陛下不高興了?”
容軒放下眉筆輕聲道:“沒有,怎麼會。”
御醫房裡有人在查點藥物,有人忽然奇怪道:“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