想起那一趟去南方,還有那個一路陪著自己的人,楚王的心中一陣柔軟。&ldo;此事重大,自當補回。&rdo;楚王道,&ldo;便如卿等議定行事。&rdo;子貝應下,卻沒有離開。楚王再看,只見他笑嘻嘻的,示意著案上的鴨脖。&ldo;大王,臣還未曾用膳,不知這小食可否……&rdo;他吞著口水,討好地笑。楚王癟癟嘴角,似乎萬般不情願,&ldo;嗯。&rdo;子貝一喜,忙伸手去取。&ldo;用箸。&rdo;楚王忽而道。子貝愣了愣,看看楚王的手指,再看楚王的眼神,不敢違抗,只得乖乖拿起筷子。他夾起一塊放入口中,毫不意外的,楚王看到他目光一亮。&ldo;大王!&rdo;子貝吃著,讚不絕口,&ldo;此真乃絕好之物……宮中來了新庖人麼?&rdo;楚王沒搭理,片刻,見他又伸手,氣勢洶洶,&ldo;只可食一塊!&rdo;子貝見他變色,只得不捨地收回手。小食麼……何至於發怒……子貝心裡嘀咕,眼巴巴地再看看那盤鴨脖,見楚王不耐煩他再留下來,只得行禮告退。楚王重新倚回几上,瞥瞥那盤所剩無幾的鴨脖,一陣ròu痛。&ldo;寺人渠,再有人來,說寡人歇息了。&rdo;他緩緩道,伸手再拿一塊吃著,繼續看簡牘。伍舉辦事的確十分利落。第二日,司會接到少司敗之請,讓他派人去囹中清算僕隸之數,點名要阡陌前往。司會哂然,對阡陌道,&ldo;你如今出名了,各處官署都知你能幹,竟是指名要你。&rdo;阡陌謙虛了幾句,乘車出門。到了地方,果不其然,她看到伍舉也在這裡。少司敗與伍舉交好,見得阡陌來,相互行禮之後,忙自己的事去了。阡陌知道伍舉此行的目的,望著他,滿臉期待。伍舉亦不多說,笑了笑,引她入內。囹是關押奴隸的地方。楚國上下,從王宮到官府,再到貴族,甚至再到平民,只要有些錢,就能有奴隸服侍。奴隸有各種不同的稱呼,官府的奴隸,大多沒有固定的位置,隨用隨到,亦可以買賣,平日都收在囹中,就叫囹人。囹,顧名思義,有監獄之意,但比監獄好一些,跟銅山差不多,就是奴隸們集中生活的地方。伍舉關係通達,早已打探到了幾個才能出色的奴隸,讓阡陌過來看。屋子裡,囹吏帶著幾人,站到了伍舉和阡陌的面前。阡陌看去,只見這些人看起來都是三四十年紀,身體康健,衣服髒兮兮的,手上無一例外縛著繩索。阡陌看著他們,一個一個地打量。這是她第一次買奴隸,說實話,她很是緊張,也覺得很是彆扭。就在不久之前,她自己就曾做過奴隸,如今,她似乎搖身一變,成為了駕凌的人,這是她從未想過的。&ldo;阡陌,&rdo;伍舉見她猶豫,走過來,低聲道,&ldo;問些話,看看何人合適。&rdo;&ldo;這些都是能幹的人。&rdo;囹吏亦道,&ldo;都是商奴,有的跟隨商隊去過各國經商,有的曾為館人。&rdo;&ldo;館人?&rdo;阡陌道,&ldo;何人曾為館人?&rdo;片刻,有兩人站出來,阡陌看去,打量著他們,問他們曾經在哪裡做館人。二人回答說,他們都是陳人,在郊野的館驛中為館人。數年前,楚人伐陳,將他們俘來楚地,投入囹中為奴僕。阡陌默然,誰說世界上的不幸都是各有不幸,他們和她,遭遇明明很一致。她的錢有限,不能憑著同情心亂花。這兩名館人有管理經驗,自然優先,阡陌再看向剩下的人,又問,&ldo;誰人識字會算?&rdo;只有一個人回答,阡陌看去,卻見是個約摸四五十歲的人,面容消瘦,身材有些矮小,神色卻有幾分精幹。阡陌想了想,給他出了道算數題,又問了些他的經歷。那人算得很快,思維亦頗有條理,他做過商隊首領的副手,對經商之事頗為熟稔。阡陌問伍舉的意見。&ldo;言語倒是無差,可他長項在商旅,並非經營逆旅。&rdo;伍舉說。&ldo;逆旅亦是為商,且日常所接納之人,大多行商,二者乃是互通。&rdo;阡陌道。&ldo;此人,我以為不可。&rdo;這時,囹吏cha嘴道。阡陌和伍舉皆訝然。&ldo;為何?&rdo;她問。&ldo;這是個罪隸。&rdo;囹吏鄙夷地說:&ldo;他殺了商旅頭領,因而獲罪。&rdo;&ldo;我殺他乃不得已!&rdo;那人突然眼睛發紅,望著他們,&ldo;小人一向安分守己,可那惡人覬覦小□□子,欲行不義之事,被小人撞見,故而失手打死!&rdo;