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將她抱住,她安然接受我的擁抱,但是她總是隻給我五秒鐘的時間,好像多一秒種我們的關係就會疏遠。她洗完澡,總是很細心地梳理頭髮和臉,還有那兩隻漂亮的耳朵,和嘴巴。最後她鑽到被窩裡面。我總是想,她還是穿著白色的裙子睡覺比較好,但是她總不是這樣,她常常從家裡帶一件大大的衣服過來,而且是佈滿釦子的,我非常苦惱,而且這件衣服還要比起其他正規的衣服要多出很多釦子,她在睡覺前將它們一個個繫上,非常認真,像在做一件別人看不懂的事情。
而最後我在床上,總是要忙活半天,最後我氣喘吁吁,我說:“我睡覺了。”
她這個時候總是非常開心,立馬裝出睡覺的樣子,她就是這樣,在和我之間,總是表現出這樣拒絕的態度,她從來不願意我接觸她,而只是抱著她,這樣她覺得很安全,很幸福。而如果我不那樣做,就好像我只是為了這些被稱作“受制於己”的事情而和她睡在一起。
她不是每次都成功,即使是堡壘也有被攻破的一天,如果被我攻破了,她就不再做出非常認真拒絕的樣子,她會和我赤條條地抱在一起,說很多幸福的話。但是下一次又是這樣,她又構造一座堡壘,而令我也要無比認真地去解她的紐扣,而她每一次都跟著我的步子將被我解開的扣子一粒粒繫上。
白色吊橋 7
我對安島的看法總是忽明忽暗,一些時間我如果看不到她我幾乎要瘋狂不已,我就在想,她是不是再也不聯絡我了,我幻想我在茫茫無際的冰川之上,連任何光線也無法到達的地方,我呼喚安島的名字,而四周茫然的景象連回音也不給我,我很壓抑。所以到最後我一定是纏纏綿綿地和安島說很多話,很多次我掛掉電話後我都覺得肉麻,我都難以忍受我的血性。
而在另一些時間,我卻非常討厭安島,這種討厭不是厭惡,我只是很不想看見她,真的非常不想,我覺得看到她我總是無法寧靜,好像我的生活被她打破,我的生活就像完整的湖水被她擊碎,所以我躲避她,像躲避一個世仇一樣。
但是她打電話給我,我在我的安靜世界裡被她驚醒,我總是很開心地和她談話,我發現和我聊天的物件就像從來沒有認識的人,而這時候我們就在聊一些我們熟悉的話題。這讓我感覺欣慰,感覺是在自己的島嶼之上,看到別處島嶼的白鷗來這裡覓食,她們很美麗,但是她們終歸要飛去,因為她們要飛去我才覺得我的島嶼是我一個人的,我真的不願意我的島嶼被打消。
在這些討厭安島的日子裡,有一段時間,我上升到了可怕的地步,回過頭想,我都覺得我很可怕。
我有一次去了包房,當時我和其他四個朋友,他們喝的酩酊大醉,並且最後還各自帶了一個女孩回家做 愛。
包房的老闆娘說:“你們隨意挑。”
那四個站在我們面前的女孩,有的對著我們笑,有的則很靦腆。我當時在想,她們比起見到婆婆還要肅穆,她們就像到了婆婆的家裡要接受她的冷眼。她們常常生出不屑但從內心裡卻濃縮渴望的神情。不過她們心裡面想的無乎是要和我們五個人當中的任一個做 愛,然後收取報酬,這就是交易進行的過程,並且在此之前,還要陪我們唱歌跳舞,一切都順其自然。
我們似乎並不滿意我們眼前的五個女孩,我們的老大說:“老闆娘,換一批吧。”
老闆娘很隨和地換了五個女孩,她們站在我們面前,仍然像接受審查一樣,她們互相笑著,並且被我的同伴選中。我的身邊坐著一個特別靦腆的女孩,她和其他女孩的穿著有一些區別,她套著長長的牛仔褲,兩隻大腿將水洗藍的皮漲得鼓起來,而其他的女孩則是低胸短裙。
我從她長長的牛仔褲裡,看出她很怕生,她似乎不太適應這種場合。而不像其他女孩,端著酒杯就大喊大叫。她就像一隻沒有被馴服的野兔,沒有馴服她,不是她的過錯,那一定也不是獵人的過錯,過錯的人是那個馴服她的人。她本來就不屬於這個地方,她本來就不應該被馴服,她本來就應該生活在她生活的地方。現在她在這裡,她被馴服她的人套上長長的牛仔褲。她很害怕被馴服住,她很害怕這裡陌生的眼睛。但是總有一天,當她被我們馴服,她就不再害怕,而和其他的女人一樣大喊大叫,陪客人喝酒和做出交易肉體而很坦然的事情。
我問她:“你是哪裡人?”
我問這個問題,完全是想和她親近,我也非常不習慣這個地方,我非常後悔來到這裡,而且她剛才坐下,我就不得不掏給她三百塊錢的小費,命中註定,我要為她買化妝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