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酒保,那時,龍鳳給我這樣一個答案……」
龍鳳撫著心胸,呆滯地重複戴志的話,然後不可抑止地狂笑,說 :「哈哈哈……你說得沒錯。縱然這可能是你逃避我問題的一種爛手法,但你也說得有道理。是,我如何看待我自己。你發覺到嗎,我所做的與我所說的,根本是兩個樣子。我不要踏入黑社會的世界,但我繼承我老豆的綽號,『龍哥』。每次,阿豹他們叫我龍哥時,我就感到老豆復活了。他死得不甘心,所以他要回來,親眼看著我這做兒子的為他重拾往日的光榮,至少做一個堂口的話事人。
「每次照鏡時,我覺得很陌生。這明明是我唯一一個觀看自己的方法,但鏡中的我並不是我。那副面孔與我記憶中的老豆、以及相片中的老豆愈來愈相似。我到底是我,還是我老豆的替身,抑或是一個為了應煞的替死鬼呢? 弟弟長得似老母,他不會有我這個疑惑。唯有合上眼,兩手胡亂揉著臉,摸那突出的鼻子、旁邊陷下去的眼角、眼皮下的球形,我才覺得我是一個存在的東西。有時,我想挖自己的心出來,看看到底是長個怎麼樣,我甚至有想過,到底這副身體下面,是否真的有教科書上所講的內臟。」
「如果連你也覺得自己是你老豆的替身,那你沒資格去問我如何看待你,亦沒資格做一個獨立的人——酒保,那時我是如此回答龍鳳的。你呢,你是誰的替身? 抑或你是你自己?」
你一味逼其他人自我解剖,卻同時拿棉被將自己蓋個嚴密,光線也進不了被窩深處,更何況是人的思想與感情,難道你不覺得自己太狡猾? 我們誰不是替身、誰不是影子……我們是這個意識形態底下的一群奴才,而我們是那一大群建構意識形態的在上位者的影子。他們希望我們變成怎麼個樣子,我們就逐步變成那種人。我們被塑造、被賦予某種性格或口味,我們沒有選擇。所以,我不是我,我是他人所構成的我。你和我也一樣。我和你之所以有差別,是因為我們所接收的資訊不同,感情對於不同資訊的反應也有強弱之分。比方說,你喜歡吃曲奇,而我不喜歡,這種所謂的「喜歡」之所以建構出來,可能與我們各自的生活經驗有關,但更純粹的,是跟個人的本質有關。也許,人一出生,便註定與其他人有異處,儘管那只是十分微小的差別,但就似世界上有千萬根鑰匙,它們各有極微細的差別,因此能各自開啟唯一一把對應的鎖。當然,我們是由造物主所造的,那差別自然比人造的鑰匙要精巧得多。
「我看不見我自己,你告訴我,我在哪裡? 我是誰?」當時的戴志與現在的戴志重疊,不由自主地說出同一句話。
龍鳳帶著野獸的獰笑,說 :「我來讓你看見你自己。但是,或許你看見之後會感到非常驚駭。縱然如此,你還是想看嗎?」
戴志故作鎮定地笑 :「你若是肯讓我看,我又怕什麼。我不相信我會怕了那個我,因為『我』一直存在於體內,是我的一部分,只是我一直看不見。『我』就日漸與外在的我同化。就算『我』與外在的我分離,相信我亦不會感到害怕,因為我一直熟悉『我』。」
這段話說得非常饒舌,戴志也開始不知自己在說什麼。大概那青澀、著急的表情逗笑了龍鳳。龍鳳低笑,蹲坐在戴志面前,竟稍稍分開他的雙腿,仰首、朝他揚眉說 :「拉開褲鏈。」
「酒保,你猜到龍鳳做了什麼嗎? 呵呵,我也說到這個份上了,答案呼之欲出。他,這個長得彪悍勇武的男生,居然握住我底下那根,含進口內。我全身一個激靈的,就要推開他。在那一刻,什麼道德、常識,就連『同性戀』這三個字也來不及在我腦海出現,我第一種感受是噁心。那是一種可怕的衝擊,自己的慾望被一個同性含進口內,我彷佛能想像到龍鳳的口腔 : 他的舌頭連著唾液,溼潤了我沉睡的慾望,並來回滾動、騷刮著。我不敢低頭看他,那彷似是地獄的景象。但更為可恥的是,我有生理反應。
「怎可能沒反應? 身下那個人是我春夢裡的主角,雖然龍鳳是不知道這件事的。縱使在夢裡,我也沒能想像到這種淫亂的情節,現下卻活現於真實。於想逃跑與放縱之間來回,我的手懸在空中,我記得我伸出手本來是為了推開龍鳳的頭,但忽然想反過來、把他的頭向我的慾望靠攏,最後我沒有做任何一個動作。」
注一 : 做一鋪勁,我之前解過的,但怕大家忘了。大意就是做一件大事之類。
(FIN)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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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志》 15 (美攻強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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