差。”
短暫的靜默後,潘希年忽然說:“我有點暈車,想下去走一段。”
那好,我陪你。“潘希年並沒有反對。
儘管是北風凜冽的夜晚,可是在室內待得久了,又一直在走路,一時之間倒不覺得冷。潘希年起先走不穩,雲來還要時不時伸手扶一把以防她摔倒,但後來身體裡的酒精慢慢平復下去,也就越走越平穩起來。
走過好幾條街口,才在一盞路燈旁暫時停下了腳步。看著眼前的滾滾車流,潘希年開了口:”原來費諾和你爸爸在德國就認識了。我之前都不知道這件事。“沒錯。”雲來略略躑躅了一下,“費老師說的?”
嗯。我晚上去看他和幾個長輩,飯桌上提到的。我本來以為你只是他的學生呢。“我也是準備考研的時候才知道他的。他做的方向我正好感興趣,考完之後我爸告訴我費老帥是他在德國做訪問學者時認識的朋友。說起來我家幾代都是做橋樑的,老頭子以前也指望我繼承家業,可惜我不聽話,研究生唸了景觀……我爸嘴上不說,心裡肯定是不高興的,所以不動聲色找了費老師帶我。”說起這件往事雲來心情忽然愉悅起來,幾個月前的事情還歷歷在目,“說起來第一次見到費老師的時候,我嚇了一跳。學院的主頁上沒他照片,我爸又說是他的朋友,我總以為是和他年紀差不多的嚴肅的中年人,搞不好頭髮也沒幾根了。誰知道第一次去辦公室拜訪他,真是……”
初見面時自己的目瞪口呆,雲來不禁輕笑出了聲。一偏頭,潘希年的神色也柔和得很,於是他接著話問下去:“這麼說起來,你第一次和費諾見面,是什麼情形?”
我不記得了。“啊?”
潘希年還是看著車流,緩緩地說:“費諾是我爸爸的學生,和我父母一直有私交,我第一次見到他,才十四歲。”
原來你們兩家還是世交。“算是吧。”
雲來隱約覺得潘希年有些心事,靈機一動開了句玩笑:“這麼說起來,你應該算費諾的小師妹了,那我不是平白比你低了一輩,要叫你師姑了?”
潘希年聽完,半晌淡淡回了一句:“他拿我當晚輩看,什麼師妹、師姑的,你不如叫我仙姑,我說不定還開心一點。”
雲來笑出聲來,潘希年看了他一眼:“終於不叫費老師了?”
雲來一攤手:“你叫他費諾,我卻叫費老師,感覺上倒真的差了輩分了。其實我也只有人前叫他費老師,平時也常常直呼其名的,他不太講究這個。”
他是這樣。“交談之中兩人已經由長街的一頭走到另一頭,雲來身上穿得不多都已經微微有了汗意,潘希年看起來還是不知疲倦的樣子。他就說:”我才發現你真能走路啊。“潘希年腳步不停地回答:”還好。有段時間我常常會一個人走很長的路,從早上走到下午,什麼都不幹,就一直走,看馬路上的行人和車輛,聽各種各樣的聲音,然後一天就過去了。“什麼時候的事情?”
去年這個時候吧。雲來你試過沒有,冬天的晚上如果走得久了,一點也不冷,街燈的光和車燈的光匯在一起,連成一片消失在遠方的時候,非常美麗,非常美麗……“她喃喃地重複了一句,尾聲漸低,陷入一場回憶之中。雲來留意到只要她陷入沉思,側臉總是格外迷人,這也使得儘管明知那記憶中沒有自己,他也不捨得打斷這個小小的瞬間。
後來也還是她自己從緬懷中掙脫出來:”我說到哪裡了?“說到你曾經一個人走很長的路。”
說到這裡,雲來順勢去看馬路的盡頭,正如潘希年所說,街燈和車燈的光亮匯聚成一處,遠方猶如天街一般閃爍璀璨,那並不是真實的,也不足以永恆,但是存在著的每一個瞬間,都始終明亮美麗。
眼前的景象莫名給了雲來勇氣。他停下腳步,說:“潘希年。”
什麼事?“潘希年身後是一片光的海洋,但他統統看不見了。他只能看見路燈之下潘希年那線條柔和的面孔,和那雙清澈的眼睛。最初雲來的聲音略微顫抖著,逐漸安定下來:”我是想說,這也許不是個很好的時間和地點,但我還是想說出來……希年,我沒試過一個人走很遠的路,但是如果你願意的話,我想陪著你一起走,任何時候,任何地方。“有那麼一瞬間,平靜瞭然而夾雜著哀傷的神情自她臉上一掠而過,接著只有介於羞澀和靦腆的笑容留住了。雲來緊張得手心直冒汗,根本無暇去分辨潘希年此刻複雜的表情。但他清清楚楚地聽見她說:”謝謝你,那下次我要是又動了這個古怪的念頭,可就給你打電話了。“於是那又驚又喜的笑容,就再也隱藏不住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