沙曼和他叔叔離開後兩個月,少年被秋哥叫到了辦公室,在提心吊膽地等待後,秋哥終於緩緩說道:“那個小王子的國家發生叛亂起義,傳來的訊息,他在暴亂中失蹤了……估計是凶多吉少……”秋哥好暇以整地磨著纖長的指甲,舉起手來左看右看著,朱唇輕啟,“其實他那個叔叔一直覬覦最高的權力,而他前面幾個哥哥都是笨蛋,想把最聰明最有希望的繼承人幹掉也是人之常情……”
“我、知道了。”少年這回既沒震驚也沒癱倒,他只是咬了咬嘴唇,淡淡地說了一句,轉身出去。
當晚,他抱著阿青哭了整整一個晚上,第二天一早,他在阿青醒來前就離開了房間,到頂樓來找秋哥。
“什麼工作我都會接下來,甚至是地下室的工作……但是,我絕不再接專屬……”少年的聲音硬得像石頭。
秋哥疑惑又狠毒地望著少年冷漠的臉:“你想離開這兒了嗎?”
“不,我不會離開這兒,相反,作為永遠留下的代價,請在錢賺夠後讓阿青離開這兒……這是我最後的要求……保證他平安離開,脫離天堂……除此之外,我不會再提任何要求了……只要老闆安排的客人,我都不會有怨言……”
少年心中的門終於“砰”地關上了。
黑暗,孤獨的黑暗,痛苦的黑暗。
黑暗中的自己在不斷下墜,那是無底的深淵。
都無所謂了……我只要一個人,就夠了。
19
少年搖晃著從臺階上站起來,沒有乘電梯,而是就那麼一步一步沿樓梯向下。
沒有窗戶,只有雪白的牆壁和白得刺眼的照明燈,臺階和扶手都是白色的,但在少年眼中,一切都被籠罩在黑暗中。
走完一道轉彎再走一道,感覺上卻像在走著一條直直向下的樓梯,無論如何努力,就是看不到樓梯的盡頭也聽不到任何聲音,寂靜得讓人害怕,但害怕卻又促使人走下去。
不記得在哪兒見過這種場景,也許是哪夜的夢境中。
一想到這個場景,少年就有種非常想看到盡頭的渴望,但每當想快步往下跑時,卻又忽然留戀起身後的事物,好象有一種感覺盤旋在心頭:如果走到盡頭,就再也不能回頭了。
前面?還是後面?
少年猶豫著。
沉思突然被冷笑打斷,腳步聲起,面容妖豔打扮時髦的青年不知何時已經站到了逃生梯口。
“你什麼時候變得那麼聰明,想到走樓梯……是知道我在等你嗎?”阮和志不等少年回答就一伸手,揪住了少年的衣襟,將他從臺階上拉了下來,提到眼前,窮兇極惡地磨著牙:“別以為有老闆給你撐腰就不把我們放在眼裡!想騎到我頭上,你還早著呢!”
“我沒有這個意思。”少年的視線又避開了青年的雙眼,斜向一邊,淡然而語。
他這種不驚不懼不吵不鬧的樣子又刺激到了眼前的青年。
“不怕嗎?對啊,我忘了你是個有名的玩不死的傢伙……那就讓我們見識見識,怎麼個不死法兒……”
青年說著,拖著少年一直到了衛生間,把門一鎖,在少年靜靜站著時一腳便踹了過去,將少年踹出兩米多遠,坐在地上捂著肚子依舊不哭不叫。
“切!”青年一步跨上又提起少年的領子,一連給了幾耳光,然後甩向石質的水臺。
“砰”的一下,少年的額頭重重地磕在水臺沿上,鮮血登時流了下來,左眼的視線被模糊,可少年還是像個無生命的人偶一般,連眼珠都沒動一下。
“是不是耐玩的人也挺耐打……”青年氣急敗壞地擰開了水龍頭,往水池裡灌了滿滿一池水後,將少年的頭死命按入了水中,口中還不停叫囂著,“這回我看你會不會死……”
但當他把少年的頭從水裡揪起來時,血水順著少年浸溼的髮絲滴滿一臉,而少年依舊沒有還手,只是咳嗽了幾聲,平淡地道:“完了嗎?”
“你、你是鬼嗎?”青年終於被嚇得鬆了手,連連後退。
鬼?也許吧。不管是什麼,我就是個死不了的東西。
少年從眼前的血水滴裡望向水池後的鏡子,鏡中的自己還真是像個活鬼。
他苦笑了一下,在臉上抹了一把,鏡中的自己,更加詭異駭人。
額上的傷口又開始滲血,片刻便又沿眼角流到了臉頰上,滴落到衣服上、水臺上……
這是——
少年的眼前登時浮現出他已經好久沒敢再去想的畫面,倒在血泊中的幾具屍體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