抬手給她理一下被風吹開些的如墨長髮,他的手背白得幾乎透明,動作卻十分溫柔,彷彿指尖接觸的,是稍一用力便會破碎的琉璃。
“一朝被蛇咬,十年怕井繩。”花冠群幽然一笑,“我或許是以退為進,可是,你是否想過,我若是真的厭棄了這皇位,只想與你一起遨遊江湖,聽到你的拒絕,我會如何心傷?”
吟淺全身一震,反射性地抬起頭。
花冠群眼中的異樣早已掩去,對上她微微一笑,那笑容沒有半點的陰鬱冰冷,明亮乾淨得如同初晨落下的雪花一般。
他用梳理著她的頭髮,手指又緩緩滑下,指側緩緩地撫過冰涼的臉頰,好似流連不捨地,親暱地反覆摩挲。
……沒有任何異樣,但她卻能感受到一種從未有過的刺骨的悲涼。
以及,無端的不詳。
花冠群的目光溫柔的徘徊在眼前女子的臉容上,好像要將她的這個模樣深刻地記在心上,他柔聲說:“讓我看看你,今後,或許便看不到了。”
“你……以後可以常常來看我,希兒若是喜歡在你身邊,我會去找你。”吟淺忽視內心湧上的不詳,他素來強大,怎麼會出事?
她一直拼命這樣告訴自己,可是不詳的感覺卻越來越強烈。
吟淺按住他撫摩自己臉頰的手,急得快要哭出來:“我們去找大夫,好不好?找天下間醫術最好的大夫……“
花冠群沒有回答,只無聲地笑了笑,按住她的手:“我的醫術,你還不放心麼?我如今身體的反常,不過是服下解藥的後遺症,並無大礙。”
沉軒和花冠群是兩種截然不同的性子,前者沉穩堅韌,溫柔得似乎能使人沉溺其中;而花冠群,風流恣意,彷彿世間沒有什麼事情是他不敢做的。
如今眼前的男子,他將截然不同的兩種性子融合在一起,三年之後再見,那樣的溫柔繾綣,足以令任何女子沉醉。
這樣的他,脫去了先前在她面前的偽裝,變得真實可靠。
然而,無論哪種面容的他,都最是會掩蓋自己……
“你騙人,”吟淺哭訴,“我不相信。”
說什麼解藥留下的後遺症,並無大礙,那他臉色為何越來越蒼白?
若是真的能治好,以他堅忍倔強的個性,又怎麼會說出“最後一面”的話?
一直以來,他的一切一切,都讓她又愛又恨,惱怒卻又擔心。
直到三年前戰場上最後的那場“盛宴”。
那之後,兩人之間好似隔了一座高牆,吟淺不願跨過……而花冠群,是不敢。
怕冒昧越過了那個界限,從此他和她之間,連做一對陌生人,都成了永生永世最大的奢望。
花冠群從吟淺手中抽出的手掩蓋在長衫之下,從吟淺的角度根本看不見他蒼白的手心中滴下紅色的水滴,順著長衫,緩緩流下。
“我沒有付出什麼代價,昊兒小的時候,我照看看他好些年,他不會捨得讓我死。”花冠群安慰似地拍拍吟淺的臉,“希兒在皇宮中過得一點都不習慣,他天天哭著喊著讓你回去,淺淺,你回去將他**來好不好?”
“那你呢?”
“我如今孑然一身,不想再回去了,你既不願同我在一起,我再不會勉強你了。”花冠群輕輕地說,“只是以後,勞煩你照看我的母親,她對希兒是真心疼愛。”
“我不答應。”
“我宮殿中放著我們新婚時候的嫁衣,你走了之後,我一直收著,日後江山易主,你代我將嫁衣拿出來,我不想讓其他人瞧見。”
“還有,希兒年紀尚小,我雖看君尋不順眼,以後遇上大事,與他商量也好,他不會像我一樣傷害你。”
“別說了!”吟淺用力堵住耳朵,“我不聽……我什麼也沒聽到……”
他的一字一句,一言一語,好似在交代遺言。
恐懼泛上心頭,吟淺緊緊拽著他的衣襟,蹲在地上:“你不要說了!”
“這或許是我最後的一席話,你真的不聽了?”花冠群溫柔地圈起她,將她拉到自己身邊,“論及醫術,只怕世間無人比得過我,可是這次,連我自己都無法在毒發之前研製出解藥,所以,也許這是我最後一次跟你見面,跟你說話。”
慢慢的,慢慢的,吟淺捂著耳朵的手攤開,春日陽光明媚,細緻白皙的手臂展露在陽光下,泛出驚人的光澤。
可是,她的手臂,卻一直不停顫動……
“淺淺,你莫要難受。”花冠群溫柔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