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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也幽幽地問:"是哪個字?"他答道:"你竟不知道嗎?就是"牆"字呀,應該用個"窗"字才恰當。你我明明是隔著一扇窗子。"這正是他們當年在盛京初見時的對話,他一直記得,而她,也依然記得。她是洪妍,她真的是洪妍。可是如果她是洪妍,那麼董鄂妃就是冒牌貨,是一場誤會!他真心寶愛守護了這麼多年的愛情,豈非都是虛妄?而一直冒名頂替欺騙了他這麼多年的董鄂,對他的愛還會是真的嗎?這些念頭,一個比一個更可怕,一個比一個更致命,他整個都被擊倒了,遠在她的長劍將他的喉嚨刺穿之前,他的心已經千瘡百孔,鮮血淋漓。什麼是真?什麼是假?什麼是愛?什麼是仇?什麼是生?什麼是死?在她把他所有堅信的一切都瞬間奪走的時刻,難道他還會怕死嗎?他苦澀地重複著六歲時的誓言:"我是九阿哥福臨,未來的皇上。等我做了皇上,就娶你為妃。"如今,他真的做了皇上,也千方百計地實踐諾言,納了董鄂為皇貴妃,又在死後封她為孝獻皇后。然而今天才知道,一切都是誤會。他愛錯了人,封錯了後,從頭至尾都活在一場謊言裡。他望著她,萬念俱灰地說:"你殺了我吧。如果殺了我才能博你歡心,你殺了我好了。"她下不了手。她看著他的眼睛,那眼神,就像世界上的一切都不存在了一樣,她從來沒有看過那麼悲傷的臉,看得心都要碎了。他是皇上,九五至尊的皇上,可是他看起來就像是全天下最貧窮的人,整個人都是空空洞洞的,好像所有的一切都被奪去了。這十幾年中,雖然她一直都知道他在尋找她,並且將計就計地令人冒名頂替,借父親洪承疇之手將董鄂妃送進宮去,俘獲了皇上的心,使他在國策朝政上一再偏傾南明,並努力製造太后與皇上的矛盾,但她一直都沒有看重他的感情,以為不過是擁有天下的帝王的怪癖,越是得不到的就越珍貴,如此而已。直到此刻,她看到他的眼睛,才知道那份情有多深有多重,而她,卻辜負、欺騙、利用、踐踏了這份情。她忽然覺得罪孽,再也舉不起她的劍。她不能對著那樣的眼神刺出劍去。應該出劍的人,不是她,而是他。是她欠了他,比生命更寶貴的東西。長劍"嗆啷"落地。她看著他,也感覺到了難言的悲傷。此前她已經知道,皇上經常會來這萬壽亭打坐,於是在她離開京城之前,便決定來此孤注一擲,尋機行刺——董鄂妃已死,佟妃娘娘的身份曝『露』在即,雖然皇上並沒有繼續追究,但是難保將來某一天,他會想明白其中的機關並採取行動,那時,他們就連宮中最後一線希望也失去了。因此,不如殺了他。她早就聽說當今皇上武功高強,劍術精湛,早就做好了一場惡戰的準備,抱定了不成功便成仁的心念,卻怎麼也沒想到情形會是這樣。順治竟會毫無抵抗,而她自己則無法下手。而順治看到長劍落地,心中也是一樣地難辨悲喜,好像被噩夢饜住了不能醒來,『迷』茫地問:"如果你是洪妍,進宮的人是誰?"紅顏覺得心痛,她不知道該怎樣回答他,更不知道該怎樣安慰他。甚至,當聞聲趕來計程車兵將她重重包圍時,她也不知道該拾起自己的劍來抵抗。順治舉起手,莊嚴地下令,卻只有三個字:"放她走。"侍衛長驚訝地說:"皇上,她是刺客。"然而皇上已經不再理會,他坐在那海棠樹下,閉上眼睛,低宣佛號,彷彿什麼都不在意了一樣,連生命也置之度外,無論她取去也好,留下也好,他都不想要了。她知道,他已經死了,即使她一劍未發,他卻已經自己先把自己殺了。她轉過身,從那刀劍聳立中姍姍離去,忽然流了淚。為了敵人,她竟然,流淚了。☆、 只有香如故建寧坐在鏡臺前,妝匣開啟著,紅袖已經將她一頭又黑又厚的秀髮梳得光滑如緞,挽成流雲的形狀,並一件件地為她的雲髻『插』上簪飾,翡翠珠花,茉莉別針,碧玉搔頭……映得原本豐厚的頭髮更加流光溢彩了。"綠鬢如雲",指頭就是這個意思吧?忽然,房門被猛地推開,綠腰也不通報,也不敲門,慌慌張張地闖進來說:"格格,不好了,不好了。李柱兒死了。"建寧一愣,顧不得教訓她的莽撞無禮,本能地問:"誰是李柱兒?"紅袖也吃了一驚,緊跟著問:"怎麼死的?什麼時候的事?"而紅袖的緊張,也使得建寧更加驚奇了,偏偏綠腰發著抖,枉負了平日伶牙俐齒,這會兒卻是上下牙捉對兒打架,越急越說不明白。還是紅袖幫忙解釋:"李柱兒是咱們院裡的武師,平時管二門上守夜的,綠姨娘說額駙可能在外頭有人,所以就派了他悄悄跟著,看額駙去哪兒了,見過什麼人。誰知李柱兒自己倒不見了,這有好幾天沒回來,原來竟是死了。"建寧這才想起來前些日子綠腰建議自己找人跟蹤額駙的事,自己隨口答了句讓她和紅袖看著辦,後來進宮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