聽到素瑪說起長平公主的舊事,阿笛和阿瑟都忍不住垂頭飲泣。誰都沒有留意到,原本已經十分蒼白的平湖此時臉上更是褪得半絲血『色』也無,忽然捂著肚子呻『吟』道:"好痛……"眾人大驚,都忙圍上去問:"貴人怎麼了?"平湖卻已經回答不出,額上冷汗滲出,兩眼反『插』上去,渾身抽搐,氣若游絲。素瑪尖叫起來,拉起裙子就往外跑,卻被阿笛一把拉住,問:"做什麼?""找太醫去呀。"素瑪使勁掙脫。阿笛卻道:"來不及了!"回身從櫥上一隻小小羊脂玉瓶裡倒出『藥』丸來,阿瑟早已倒了水來,一手扶起平湖,阿笛便撬開嘴來,將『藥』塞入,用水灌下,又一陣『揉』胸搓手,半晌才聽得"唉"的一聲,平湖重新睜開眼來,嘴角滲出絲絲血跡。阿笛說聲"好了",腿下一軟癱倒在地,渾身溼透,額上猶自汗水淋漓而下;阿瑟一邊輕輕拭去平湖嘴角的血跡,一邊兩眼流下淚來,不住念著:"可算醒了,可算醒了。"這一番真情流『露』,看得建寧和慧敏都不禁呆住了。如果說平湖像是從鬼門關走了一遭回來,那麼阿笛和阿瑟的表現則像是剛剛滾過刀山下了油鍋。她們幾乎可以同時斷定一件事:阿笛與阿瑟,決不是剛剛認識平湖,她們之間,決不僅僅是主僕關係那麼簡單,而必定有著不為人知的某種關係與瞭解。建寧問:"怎麼會忽然變成這樣兒的?貴人剛才是不是吃過什麼或是喝過什麼?""沒吃什麼呀。"素瑪茫然地說,"從早起到這會兒也只吃了一碗燕窩,早吐乾淨了。再就是剛剛靜妃娘娘送來的一碗杏仁『露』……""杏仁『露』總喝不壞人吧?"慧敏截口說道,"我不是一樣在喝嗎?"說罷把碗中剩下的杏仁『露』一飲而盡,又向著阿笛半真半假地笑道,"你剛才給貴人吃的是什麼神丹妙『藥』啊?說給我聽聽,明兒也配一丸來備著。"阿笛如夢初醒,擦擦額上的汗水爬起來回道:"不是什麼靈丹,就是太醫前兒給的保胎丸,說是貴人身子弱,胎動引起痙攣是正常的,叫有動靜時就給吃一丸。原和吃什麼喝什麼沒關係,娘娘別多心。""我就說嘛,怎麼會關杏仁『露』的事呢?"慧敏款款站起身來,"既然貴人身子不適,我改日再來叨擾吧。子佩,咱們走。"說罷轉身便走。子佩緊隨其後,自始至終,臉上沒有任何表情。彷彿自從子衿死後,子佩的靈魂也跟著走了,如今留下來的,就只是一具行走的身體。素瑪看著慧敏去了,不住搖頭,想了一回道:"貴人剛才的發作非同小可,不像是胎動的樣子。依我說還是請太醫來看看才好,不然總是放心不下,太后知道了,會怪罪的。"阿笛忙攔阻道:"還是不要請太醫了。貴人已經沒事了,好好睡一覺就是,何必驚動太醫?驚動了太后她老人家,就更不好。"素瑪道:"可我來的時候,太后特地吩咐過的,說要是有什麼事,得趕緊稟報,不能怠慢……"阿笛情急口訥,一時說不出話來,卻只是死拉著素瑪不放。建寧心生狐疑,約『摸』猜到幾分,且不詢問,只揮手命道:"貴人身子不適,這屋裡人多氣味雜,不如都退下吧。只留阿笛、阿瑟、素瑪三位姑姑就好。"俟眾人退下,這方向素瑪道:"素瑪姑姑,我拜託你一件事可好?"素瑪笑道:"格格長大了,說話也客氣了,什麼拜託不拜託的,又想要什麼好吃的好玩的讓我替你做去?"建寧道:"我現在自己當家,想吃什麼玩什麼都不用求人,倒是姑姑想要什麼,儘管說給我,我下次帶進宮來就是。我求你的這件事,和吃穿玩都沒關係,就是要你一句話——不對,是讓你什麼話也別說。"素瑪道:"格格都把我給繞糊塗了,什麼一句話,又是不說話的?"建寧道:"我知道太后讓你來建福花園時,一定叮囑過你很多話,我想你答應我,不管你看到什麼,聽到什麼,都不要同太后說。該說什麼,佟貴人會告訴你的。"此言一出,屋裡所有的人都愣住了,素瑪是詫異,而阿笛、阿瑟則是滿面感激,平湖更是輕輕伸出手來,悄悄握住了建寧的手。建寧忽覺一陣心痛,那清涼纖弱的小手一旦握住,竟是這樣的感『性』與充實。她終於找回了久違的友誼,感到自己實實在在地握住了一點什麼,擁有了一點什麼。她忽然有種流淚的衝動,什麼都不必再問了,問了也不會有答案。但是,不論平湖是不是香浮,都已經是她的朋友,一生的朋友。她一定會用盡心力去維護她,幫助她的。☆、 菊花餅與綠豆湯吳應熊回到京城的時候,菊花已經凋謝了。然而建寧還給他留著菊花餅。老管家戰戰兢兢地開啟雕漆提樑的玫瑰食盒,苦著臉說:"這是格格專門吩咐留給額駙的,可是……"可是那些餅早已發了黴,墊在盒底作為裝飾用的菊花瓣更是灰黯稠秥,發出曖昧的氣味。而吳應熊的臉『色』比黴菊花更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