洪承疇眼見妻兒同時赴死,再無後顧之憂,猛一揮手:"開城,殺出去,無論親仇,不須留情,我們洪家,豈可受滿賊要脅!""殺!"大明將士們一片歡呼,頓時開啟城門,衝殺出去……"殺——"洪承疇大叫著自夢中驚醒,冷汗涔涔,衣衫盡溼。耳邊猶自轟響著士兵們高亢的喊殺聲,而壓在那一切聲音之上的,是夫人臨終前的一曲催眠歌。今晚他的夢做得有點長,以往常常在那『射』向兒子的一箭發出之前就會驚醒。他千百次地回想,如果時間倒流,他還會不會『射』那一箭?如果早知道在那樣痛苦的犧牲之後,結果仍然是投降,當初又何必以身家『性』命相抵抗?他的兒子是枉死了,他的夫人是冤死了,他們會怨恨他的,會將這怨恨帶到九泉之下,合成一道罪惡的詛咒,綿綿不息。而他,將永生永世活在這詛咒之下,無可遁形。那一戰是大明勝了。當時的明軍目睹洪夫人與小公子之死,都殺紅了眼,衝出城去,俱以一當十,奮不顧身;而那些八旗兵士卻為洪門一家的氣概所震懾,又愧又懼,瞭如鬥志,被殺了個措手不及,草草應戰,便鳴金收兵。那是整個長達兩年的松錦戰役中,清軍受創最重的一次戰鬥。然而又能如何呢?一次戰鬥的勝利對於整個戰役的失敗來說,又有什麼意義呢?僵持兩年,大明還是敗了,他也被皇太極生擒,押回盛京,囚於三官廟。皇太極出盡百寶,始命漢臣范文程勸降,後又祭出洪老夫人和女兒洪妍相要脅。他們母子、父女終於相見,然而洪老夫人說的卻是:"你兒子死得好!你媳『婦』死得好!你的母親、女兒,也絕不會令我們洪家蒙羞!"他跪下來,恭恭敬敬地給母親叩了三個響頭,含淚應承:"母親的教訓,兒子明白了!自古忠孝難兩全,兒子不能為母盡孝,就此別過!"整整三天,他滴水未進,只盤膝而坐,對著大明的方向,闔目待斃。然而到了第四天,莊妃娘娘大玉兒忽然來訪,說是奉皇上之命為洪將軍送參湯。他不理,她便自顧自地坐在他身旁,一股說不出的幽香細細傳來,跟她的髮絲一起被風拂向他,粘向他,攸地便直鑽到心裡去,拔也拔不出來。他怎麼也沒料到會是這一手,不禁面紅耳赤,心如鹿撞,不由將眼睛微開一線。尚未看清,忽聽得她"哧"地一笑,聲音幽細不可聞,卻就響在耳邊:"你不喝,我來餵你。"她當真要餵了,噙一口參湯,湊過唇來,口舌相哺。那溫軟的唇壓在他暴裂乾結的嘴唇上,是一種心悸的難受,又是那樣舒服,女人小小的舌尖伸一點點在唇外,於他結了痂的唇上輕輕『舔』逗著,太難受了,他忍不住呻『吟』,"哦……"方啟唇處,一口參湯驀地滑入,鮮美啊!不等他回味,第二口湯又送到了,他毫不遲疑地喝下去。喝下去,同時噙住了那送湯的矯舌,那哪裡是舌,分明就是蛇。蛇妖嬈地舞,妖嬈地舞,舞在他的口中,翻騰跳『蕩』,如飢似渴。"將軍,我熱……"衣服忽然綻開,『露』出酥胸如雪。雙臂如藤,抱住他,纏住他,女人整個的身體也化做了蛇,在他懷中不安地扭動,太不安份了,一隻手,在他身上游走,捏一捏,『揉』一『揉』,微微用力,不至於疼,可是癢,癢從千竅百孔裡鑽出來,受不了,受不了了!那隻手,忽然『插』入胯下,驀地一抓,盔甲下,一柄塵根不由自主,騰地躍起如旗。旗到處,丟盔棄甲。所有的堅持、主張、節義、忠烈都顧不得了,宇宙間只剩下這方寸之地供他馳騁,衝殺。他猛然翻身坐起,將女人掀至身下,這就是他的戰場了,那高聳的雙『乳』便是丘陵山峰,微隆的小腹是平原曠野,接下來草原茂密,水源充足,他竭盡最後的力氣、全部的意志拼搏著,發洩著。逐鹿中原。他要征服她,佔有她,享用她,從而也被她徵用。"啊——"洪承疇大叫著再次醒來。這算是美夢嗎?或者,是比浴血沙場更為慘烈的噩夢?這一陣是他敗了。不僅僅敗在戰場上,更敗在了床上。一洩千里。一敗塗地。與大玉兒的一夕繳了大明名將洪承疇的旗,更摧毀了他的鬥志與誓死效忠的決心。她從他的懷裡爬起來,一邊對鏡梳妝,一邊斜睨著他輕笑:"你一定在想,不如死了的好。可是,如果想死,為什麼不死在昨天,死在前天,死在被俘的時候呢?既然不食周粟,卻又享用了滿洲的女人,做都已經做了,後悔來得及麼?除非你殺了我這個人,就當剛才你什麼都沒做過。你下得了手麼?"他下不了手。他的心氣已經全散了。她刺中了他的死『穴』,掌握了他的命門。他敗在她手下,便成了她的奴隸。從此,她要他東便東,要他西便西,連死都不得自由。他惟有對她俯首稱臣,永不相負。不負她,便負國。他就此成了從前最為自己不恥的漢『奸』。他永遠都忘不了剃髮後與母親的第一次見面,洪老夫人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