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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8部分

——看到天上掉餡餅的那種笑。

那人看著他的眼神,他說不清楚,他見過裡頭,最像的是一個沒吃飽的人看著很大很香的餅子的那種神情。

他當時心裡有些懸虛虛,竟然是覺得沒把握的。

明明那人手無縛雞之力,他雖重傷,也能解決的,偏偏他就是覺得,危險。

而後那人和他談買賣,竟然還敢握著他腕子往外推。

再後來,那人把他密實藏了。

居然還……好生照料。

那些吃的,旁人也許噁心,他們這樣的,卻是懂的。

都是荒地裡能找來續命的好東西。

沒想到那人也知道。

而且還弄得乾乾淨淨。

反倒麻雀,每次都不開膛破肚,直接燒熟了的。

那人住的地方很多趕蟲子的草晾著。

每天一半時間劈柴,還有一半,不知在屋子裡起身伏身搞些什麼。

那人哼很奇怪的方言歌,不過倒也不難聽,起碼不至於驚了他,擾了他調息。

和溪水的聲音差不多,裡頭也分快一些慢一些的。

那人把自己弄得發燒,而後託人買了酒。

給他用。

那人自己卻是狠狠折騰了一下午,又結結實實睡了一晚上,第二天腳步虛虛地,又去劈柴了。

那人替他換便溲的桶子。

一天早晚兩次遞給他絞好的帕子擦,拿瓢舀水給他漱口。

頭一晚他熬得艱難,隱隱約約知道那人過來,他本已準備好那人動他懷裡東西他就拼了。

那人卻是給他擦四肢。

不碰脈門,手不過肩,腿不過膝上一尺,也沒有碰他面具。

他想,他真的是撞了回好運氣了。

那人沒有問他任何背景有關的事,也沒有偷偷探看。

那人每次送東西過來,都會先出聲示意,雖說他其實早就能察覺。

所以,用不著殺掉那人。

他依約幫那人辦事。

僕契女子的賣身契他隨手扔自己點的大火裡了,半打多男寵的契他帶了出來。

那人翻看了一下,抽了其中一張。

他把剩下的當引火點了柴房,回頭正看到那人點了那張契。

手指穩穩捏著一角,看著火苗舔上來,眼神專注,眉宇舒展,嘴角勾了極淺的一抹笑,唇輕抿出一條極有力而流暢的線條。

他便愣住了。

從來沒有見過這般的神色。

主子固然出色,偶爾被勒令抬頭,所見的談笑風生,不動聲色,都不是他們這樣的人可以比擬的。

可看那人,那神色……

明明目光不是銳利如芒,明明臉上有疤,明明……

可只令他覺得好像,這世間,沒有什麼能瞞過那人似的。

火快燒到那人手指的時候,那人旋身揚臂,把那一角賣身契高高一揮扔到空中。

火苗小了一下,而後,乍然暴漲,吞沒了剩下的那點布料。

一切在空中化作灰燼,被一陣風捲走了。

那人帶笑回頭,喚他上路。

剛開始趕路。

那人問他的名字。

他自然回答不出來。

被那人取笑。

他逼出點殺氣,他早就發現那人怕冷。

那人縮縮脖子耍夠了他,替他取了個。

那人以為是暫時稱呼。

他卻記住了這生平第一個,也是最後一個姓名。

趕了半天路。

他和那人在茶攤用午膳。

那人叫了涼茶饅頭,點了蘿蔔醃肉。

而後把菜對半均勻分到兩個碟子裡,推了一個給他。

他面前那碟,不少是肥的。

那人自己的,卻只有瘦的。

那人很理所當然的樣子。

他愣了愣,知道自己的脈搏亂了一拍。

一下午間山路。

他聽身後的呼吸,知道那人根本已經不行了。

看看天色,算算任務日子,他決定提早休息。

等把那人送到,他自己可以趕快些。

烤東西吃的時候,那人巴巴過來。

他不明白自己被那人看中了什麼。

那人卻是要他去旁邊幾十米處挖一些草藥。

他當然知道那人的腳怎麼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