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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話還沒有講完,龍天官已沉聲道:“我們主意已決,你不必多言。”
鐵蛋這時,已從極度的震駭之中,恢復了過來,一聽得龍天官這樣說,他又是好氣,又是好笑,立即回答:“你們決定了有甚麼用,也要領袖肯才好。”
龍天官伸手直指鐵蛋,神態無禮之極,可以說,除了領袖之外,還沒有人這樣對待過他,鐵蛋的心中,自然不免大怒,想要發作。
可是一轉念間,想到對方是領袖的小兒子,自幼失散,要是再回到父親的身邊,必然大大得到父親的鐘愛,說不定會成為極有權勢的人,自己又何必得罪他?
鐵蛋身在權勢之口,自然深知權力鬥爭的可怕和殘酷無情,所以,他硬是忍了下來,沒有發作。
而龍天官就指著鐵大將軍的鼻子發話:“這就得靠你,靠你們這班大將了。要是你,你們個個都奉我當領袖,老頭子肯也得肯,不肯也得肯……”
若是說剛才,鐵蛋一知道了龍天官的身分,猶如五雷轟頂,三魂七魄去了一半。那麼現在他一聽得龍天官這樣說,就是百雷轟頂,魂魄全無了。
他才因為龍天官的無禮,而臉漲得通紅,卻一下子在面上變得血色全無,全身冰涼。
龍天官不但要對付他的兄弟,也要對付他的父親!
他準備用十年的時間,登上領袖的寶座。
這是甚麼樣的野心 而更可怕的是,他的這種野心,很有實現的可能。
龍天官對著完全怔呆了的鐵蛋,嘿嘿冷笑:“鐵將軍,你放心,我決不是扶不起的劉阿斗,也不像我那兩個哥哥那樣的草包,只要你們肯站在我這一邊,十年八載,必能如願以償,到時,也不會虧待你們。”
鐵蛋想說甚麼,可是舌頭像是被凍僵了一樣,硬是一句話也講不出來。
別說他當時駭絕,那麼多年了,他向我敘述到這一段時,仍然舌頭像是打著結一樣,說話不是那麼流利。他說到這裡,又向我望來。
我雖知這樣的事,結果沒有發生,龍天官的野心,並沒有影響歷史,但是也不免聽得心驚肉跳。
(請注意,上面的句子,看來沒有甚麼不對,但是卻只有一半是對的,尤其是那句:“龍天官的野心,並沒有影響歷史”,充其量只對了一半而已。但那是要等好久之後才能理解的事。)
我知道鐵蛋望向我的意思 龍天官後來甚至沒有公開出現,只是在藍家峒中終老,這當然是鐵蛋竭力抗爭的結果了。
所以,我點了點頭:“你做得對,這種陰謀野心,太可怕了,而且,有可能實現,不必全體將領擁護他,只要有少數,譬如說,以你鐵大將軍為首,有分量的一批。只要一鬧事,局面就會亂。而在那十年八載之中,以他特殊的地位,和特別的才能,再加上十二天官得心應手的恐怖手段……”
說到這裡,我感到龍天官的野心,得到實現的計劃,竟是大大增加,所以也不免感到了一股寒意。
鐵蛋嘆息:“當時我想誰來當領袖,對老百姓來說,都是那麼一回事。但是想想,若是讓黑道中的亡命之徒,見了也望風而逃,處事手段如此兇狠的十二天官當了領袖,那一定是差之極矣的一種情形了 至於後來,領袖的作為,叫人想起可能十二天官當任,也不會如此之糟,那自然又是後話了,當時,誰能料得到?”
我攤了攤手:“你若是答應了他,榮華富貴,可以更進一步,而且,情勢也不容許你拒絕,你是怎麼應付的?”
鐵蛋忽然仰天長嘆,半晌不語。
古時,在火把光芒之下,龍天官侃侃而談,把他如何奪天下的計劃說出來。所以他看出去,彷彿又回到了初初打天下的時候,被敵方大軍重重包圍,可是領袖卻鎮定如恆,每喜手叉著腰,來回踱步,談論天下大事,胸懷必勝之心。
眼前的龍天官,就完全是這種神態,可見他雖是大言炎炎,也還真有真材實料。
鐵蛋當時,就長嘆了一聲,龍天官站定,疾聲道:“我們計劃已久,我一口鄉談,學得怎樣?若不是為了使領袖對我父子親情不致有隔膜,誰去學那種鄉談?”
一直,只是龍天官一個人在說話,別的十一人,只是陰森森地看著旁聽,這時,那長臉女人才忽然一聲冷笑,令人毛髮悚然,而她接下來說的話,更叫人吃驚。
她道:“照我說,哪有那麼多麻煩,也不要十年八載,這就上京去,解決了老頭子,由你假扮他,立時三刻,就去登大寶座,誰也認不出你是假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