茅雨衫見了李曉成,朝他輕輕招手,叫他出去。
以前茅雨衫清晨來,中午來,傍晚來,從沒有將近子時的時候來過。李曉成心有猶豫,但是這點猶豫從心頭一掠而過,如蜻蜓點水。
他來到了外面,驚喜地想要擁抱她。他以前沒有大膽地擁抱過她,今晚或許是期待的心壓抑太久,所以有些激動。
茅雨衫輕輕躲開他的擁抱,指著天上的明月,說道:“你看,今晚的月色多好啊!”
李曉成抬頭去看月亮,覺得今晚的月亮跟平時的月亮沒有什麼區別,並沒有比其他時候好多少。
“曾幾何時,花前月下。明年今日,海角天涯。”茅雨衫感慨道。
李曉成愣愣地看著她,不知道她為什麼突然說出這些話來。
“我們走一走吧。”茅雨衫主動拉住李曉成的手。這讓李曉成剛才擁抱成空的挫折稍稍釋懷。
兩人便一起散步。以往他們走一小段便坐下來歇息。這晚茅雨衫卻沒有休息的意思,並且越走越遠,越走越偏。她領著李曉成一直往山上走。
李曉成見她今晚行為怪異,並且走得太遠,便擔心地問道:“我們這是要走到哪裡去?這深更半夜的,不知道山上有什麼東西呢。萬一被蛇咬到就不好了。”
茅雨衫曖昧道:“我今晚這麼晚來,是因為有事情耽誤了。我之所以說明年今日,海角天涯,是因為我要離開一段時間。因此……今晚我想在沒人能看到的地方……將身子給你……難道你希望我在這隨時會被人看到的地方……”茅雨衫的眼皮垂了下去,聲音也低得聽不見了。
李曉成聽得渾身發軟,像喝多了酒一樣。
茅雨衫便拉著他上了山。
山上更加昏暗。李曉成沒有看到周圍散亂的稻草人,只聽到自己的心在撲通撲通地跳,只聽到耳朵裡在嗡嗡嗡地響。
到了一個荒草叢生,樹木較少的地方,茅雨衫站住了。她轉過身來,眼神無比溫柔地看著李曉成,然後將手伸到衣領處,將最上面的扣子解開來。接著,她的手往下移了兩寸,解開了第二顆釦子……
很快,茅雨衫將釦子全部解開了……
李曉成呼吸急促起來,彷彿是被茅雨衫操控的木偶,又彷彿是被背後一股力量推動,他突然如餓狼一般朝茅雨衫撲去……
他將茅雨衫撲倒在地。他的嘴巴咬在了茅雨衫的嘴巴上。
與此同時,他聽到了稻草被重壓而發出的嘶嘶聲。這個聲音太熟悉了,他不會聽錯。
難道茅雨衫早就在這裡鋪好了稻草,以方便今晚嗎?李曉成想道。
他將手伸到了地上,沒有摸到一根稻草。
這聲音是從茅雨衫的體內發出來的。他大吃一驚,莫非茅雨衫是稻草人?
他腦袋裡才冒出這個想法,就發現自己不能動彈了。
緊接著,他發現自己被什麼人舉了起來。他想扭頭,可是扭不動。他想低頭,可是脖子不能彎。他感覺渾身僵硬。
當他被什麼人立起來之後,他看到了草叢裡躺著的自己的身軀。他恐懼萬分,努力地用眼睛的餘光掃視四周。他看到了自己的雙臂,雙臂是僵直的,手臂上的衣服是茅雨衫剛才穿的。他驚恐地發現,自己成了稻草人,被什麼人插在了這荒山野嶺。
然後,一隻黑毛黃瞳的貓躥了出來,咬住了他的衣領,將他朝山下拖去。
他就那樣眼睜睜地看著一隻野貓將自己的身軀拖走。他想叫喊,可是發不出聲音,他想衝過去奪回身軀,可是連跟手指頭都不能動彈。
他終於明白,茅雨衫原來是野貓所化,附在稻草人身上。她主動接近自己,跟自己曖昧了兩三個月,就是為了今晚奪走他的魂魄,讓他的魂魄附身到稻草人身上。
這個稻草人就是他曾經親手製作的,並且就是母親曾經偷偷塞到他被窩裡的那個稻草人。到了這個時候,他才想起這些。而在此前,他的心被茅雨衫魅惑,記不清自己做過的稻草人是什麼模樣,也記不清被他踢出被窩的稻草人是什麼模樣。
在一片漆黑中,李曉成感到前所未有的絕望。一個稻草人要如何做才能引起別人的注意呢?從來就沒有一個稻草人引起過人的注意,讓人將它搬到避風避雨的地方去。它們的結局都是腐爛。
過了一會兒,月亮移動了,原來是陰影的地方有了月光照耀。李曉成看到荒草叢裡躺著許許多多散亂不堪的稻草人。
那都是他曾經用了心血製作而成的稻草女人。他原以為是父母故意編造謊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