侍衛引著王十七進來,接連兩次遇險,她心慌的實在厲害,可當看到李承乾,只是一眼,便莫名生出一股安全感來,慌亂的心就此平復。
“奴,拜見殿下。”
一頭美顏秀麗的青發,噠噠噠的滴著水,身上的衣物仍是溼的,臉色有些白,或許是嚇的,又或許是冷的。
李承乾皺眉,“你這是怎麼了?”
“奴……”
本想將遭遇說出,但不知怎的,話都到了嘴邊了,卻又生生改口,“奴沒事,只是不慎落水。”
李承乾看看,未多言,轉吩咐嚴魏帶著王十七先去換件乾衣。
不一會,王十七去而復返,已無了剛才的落魄樣,李承乾讓她過來坐下,二人之間隔著矮桌,桌上放著不大的火盆,盆上支著臉大的陶盆,淡黃的水咕嘟咕嘟冒著泡,幾片薄姜來回飄著。
李承乾一手拿碗一手拿湯匙,從陶盆中舀了半碗姜水,他動作很規整,一舉一動都透露著儒雅。
“喝吧,去去涼氣。”
“謝殿下。”
王十七兩手捧著碗,輕抿著,水很熱,但不燙,順著咽喉入肚,渾身暖洋洋的,尤其是心,更是熱熱的。
“你弟弟那裡,我已讓人去接了,他被髮配去了瓊州,離長安足有千里,一時半會回不來,怕是得到五六月,你們姐弟才能相見。”
王十七眼一紅,將碗放下,噎語俯首道:“多謝殿下。”
李承乾讓她起來,又問道:“王姑娘,侍衛與我說,你遇到了歹人?”
王十七遲疑的點點頭。
“怎麼回事?”
“奴經過御花園時,先被人推入湖中,快至大明宮時,又有兩個太監持刀追逐奴。”
李承乾沉著眉,“你可認識他們?”
王十七搖搖頭。
李承乾又道:“你可得罪了誰?”
王十七認真想想,又搖了搖頭,她進宮才不到一月時間,能得罪個誰呢。
李承乾劍眉緊蹙,見他因自己而煩神,王十七突然覺得,不重要,不管誰想她死,都不重要,反正生生死死,對她來言早都無所謂了。
“殿下,奴無礙,殿下莫為奴費心。”王十七故作輕鬆,轉移話題道:“殿下喚奴來,不知是有何事想與奴言。”
“唉……”李承乾嘆息一聲,“王姑娘,你被雉奴喚去東宮,我本想著讓父皇身邊的張公公去將你要出,卻沒想,你又被留在了兩儀殿,如此,出宮的事怕是有些難辦了。”
王十七一愣,隨後,心裡突生苦澀,她有些後悔,那晚或許不該多言,就老老實實的彈琴,不去講什麼大家之風大家之才,也許,李世民便不會讓她留下,彈完琴後就可回教坊司,但現在,說什麼也無用了,只能強擠出一分笑容。
“奴無礙,留在宮中也好,殿下不用為奴憂慮,總歸……總歸是可以出宮的。”
“但錯過此次,明年亦也不知會如何。”李承乾搖搖頭,“讓我顧慮的,是你的安全。”
王十七心頭一暖,或許是因羞澀,她低下了頭。
李承乾掃掃,“也不知是誰想殺你,宮裡的太監,倒也不是誰都能指使的,怕也是有幾分能力之人,今日能僥倖逃脫兩次,他日若再遇黑手,不知還會如何。”
“殿下,奴……”
“你最好就在兩儀殿待著。”李承乾打斷道:“父皇的身邊,沒人敢亂來,這幾日,生了一些事,我不好去與父皇求情,等過段時間,我跟父皇討恩,允你出宮去。”
說罷,停了幾息,突又柔聲道:“你能無憂,我也可安心。”
芳心一動,王十七低聲道:“殿下不用擔心奴,奴……奴無礙的。”
李承乾一笑,似感慨道,“皇宮看著輝煌,但卻深似海,你一弱女子,怎能不讓人牽懷呢。”
王十七的臉,有些熱,她嫁過人,入了青園,男人更是一波接一波,胸膛裡的心,早死了許久了,可卻不知為何,此時聽到李承乾這話,那死去的心,如是枯木遇甘霖,又煥發出了生機。
“走吧,我送你回去。”
李承乾說著站起身來。
王十七侷促道:“殿下,奴自行回去就是了。”
李承乾搖搖頭,“欲害你之人,保不齊就在大明宮外守著呢,我怎放心讓你一人去,走吧。”
說著,自顧自的往外去,王十七站起,抬眸看了眼,心突又慌了,她低著頭,亦步亦趨,緩緩跟在後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