打了個嗝,目光遊離,估計都沒聽我解釋,在外面站著也冷,我讓我媽坐進了車子裡,給計程車司機報了地址,好在我爸沒喝多少,只是一向作息規律的他到了這個點直打哈欠,我囑咐他照顧好我媽,別讓她吐在車上。
我媽聽到了我這話,好像被觸及到什麼開關一般,在馬路上大吼大叫起來:“他照顧我?別說笑了!老孃照顧他一輩子了你見過他給我端過一杯水?我辛苦一輩子為了什麼?!姚楠!”我媽忽然扯住我的手,力道很大,我半個身子留在車子外面,姿勢很怪,也很累人,我用力扯自己的胳膊,可是扯不動,只看到我媽巴巴地看著我,渾濁的眼睛裡幾乎漫上淚水,聽她說:“姚楠,你是媽的寶貝女兒,媽只有你了,媽老了,只能指望你了!”
她情緒激動起來,樣子實在難看,正平就站在我身後,我全身發熱,在正平面前如此失態還是第一次,我只好耐心安慰我媽,終於等到她穩定下來,好不容易把我媽塞回車子裡。
晚上有點涼,我臉通紅,被涼風吹得有點冷,我情不自禁地瑟縮起肩膀,就在這時,肩膀上突然多出一片溫暖,我轉頭一看,是正平把他的西裝外套脫了披在我身上,他的聲音柔柔:“回去吧。”
我心頭一暖,正平攬著我的肩膀,往酒店門口走。我故意偏過頭,把頭枕在他的肩膀上,他的肩膀溫暖而厚實。
正平訂的是大床房,寬敞舒適,而且環境不錯,這是住在這裡的最後一晚,我打算努力一把。
晚上我特地拿出我準備好的香氛沐浴乳,不管它到底有沒有給我推薦的那個人說的調動情浴的效果,我只能死馬當活馬醫了,誰叫我從來沒有做過這些事情呢。
可是等我洗完,看到的卻是正平累極已經熟睡的臉,我心頭一動,俯身在他臉頰落下一吻,今天他也累著了,就不著急這一天了。
我小心地爬上床,在他身邊睡下,貼著他的身體,我能聞到一陣陣菸草味,正平平時不吸菸,但是我卻莫名覺得他身上的煙味很讓人安心,不由湊近了,聞著淡淡的菸草味,我安然入夢。
到了半夜,我被窸窸窣窣的聲音吵醒,我睜開惺忪的雙眼,我看到在匆忙穿衣服的正平,房間裡開著小燈,模模糊糊間我看不清人臉,我揉了揉眼睛,坐起身,問正平:“怎麼了?”
我看了眼時間,凌晨兩點,正平才睡下不到三個小時。
正平手裡打著領帶,樣子很著急:“有希出了點事情,我要回去看一下。”
我給他打好領結,整理好形狀,我對正平說:“我跟你一起回去吧。”
“不用了,”正平抓了抓睡塌的頭髮,說:“我一個人回去就好,你再睡會兒,我給你找了車子,明天早上會有人來接你。”
說著就拉開門離開了,我挽留的話還沒來得及說出口,腦海裡忽然閃過那天在醫院裡看到的情景,一瞬間睡意全無,迅速爬起來追了出去,可是我根本沒有追得上正平,夜風呼嘯間,我看著空無一人的街道,終於感到無比的慌亂。
我的男人,在奔向另外一個女人身邊。這樣的認知讓我渾身冰冷,偏偏我在路邊等了半個小時,一輛車都沒有。
我無力地回到了酒店,睜著眼睛一直到天亮,我不知道我為什麼會這麼慌亂,我從來不是個有安全感的人,當初一個人待在貧民窟的時候經常這樣被隔壁奇怪的聲音嚇得整夜失眠。
有希回來是個導火索,她讓我發現我自以為很完美的婚姻其實早就支離破碎,只是我隔著水看,以為水底下的依舊是個完整的整體。
日漸對我不滿意的婆婆,僅僅是因為我不能生育?而漸漸對我冷淡的老公,真的只是因為時間久了,感情淡了?
不安籠罩著我,直到我回到家。
其實司機是把我載到了醫院,在病房裡,我看到被打得鼻青臉腫的正平,我嚇得差點哭出來,正平的眼角被打得腫了大一塊,眼睛都睜不開了,正平看到我,扯動嘴角,帶著點慘淡的意味:“你來了。”
我眼眶一熱,淚水模糊了視線,聲音都是抖的:“這是怎麼回事?”
病房外,婆婆氣得臉都綠了,抓著律師說一定要讓那個男人負全責,可憐那個小律師,被夾在一個彪形外國漢子和一個唾沫星子飛濺的中國大媽間,語言不通又跟不上兩人說話的語速,一副快要被逼瘋的樣子。
神奇的是,病房外的兩個人明明語言不通,卻依舊能吵得面紅耳赤,互不相讓,直到醫院保安出現,才把這兩個人趕出去。病房外安靜後,我終於挪動僵硬的雙腿,走到有希的跟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