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回送的,等日後逢年過節,自己就算不方便直接送銀子,說不得也得挑些好東西緊趕著送過去。
旁的不提,光是人家肯勞心費力的教導自己的兒子,這千金難換的恩情就得記著。
她說的在理,可牧清輝總覺得不管是語氣還是眼神都很怪,便忍不住問道:“你這是怎的了?”
不問還好,一問之下,商氏只覺心頭一股怒火砰的炸開,帶要發作,卻又覺得不值當的,也不知該從何說起,只是狠狠瞪了他一眼,陰陽怪氣道:“我怎的了,老爺不知道?哼,我好得很,老爺怕也是好得很呢!”
說完,直接一甩袖子走了。
牧清輝本能的要追上去,可剛邁出一步,卻突然猛地打了個寒顫,一個極其可怕的猜測湧上心頭:
她,她該不會知道了吧?
是二弟同她說了?不,不可能呀,兩人根本沒有單獨見面的機會。
那麼是弟妹?貌似,也不大可能……
是了,她素來是個精明人,便是覺察到什麼蛛絲馬跡也並非不可能,就好比二弟不也是察覺出異常才同自己說的麼?
想到這裡,牧清輝只覺得渾身的力氣好似都被抽乾了,整個人虛脫一般蹲在一旁的椅子上,兩隻眼睛直勾勾的盯著前方虛空。
他的口舌發乾,心跳如雷,雙手也隱隱失了溫度,腦袋裡有無數念頭無數想法飛馳而過,又殺氣騰騰的折返回來,在裡頭殺作一團,只鬧得如同亂麻一般糾纏不清。
她,她知道了,她知道了!
是我對不起她。
可,可她為什麼不說?為什麼不問我?
是了,是我對不起她在先,她能怎麼問呢?
可我,可我……
牧清輝望著商氏離去的方向,久久不曾動彈一下。
那裡早已沒了人影,而他也覺得好像有什麼極度珍貴的東西,也消失了,再也回不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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牧植最初還不知道在自己咬牙忍痛繼續練習射箭的時候,就已經被定下來未來幾年的“歸宿”,還是他估摸著差不多該準備回濟南,去跟牧清寒告別時,就被對方丟過來的一句話砸暈了:
“不必收拾了,我已在開封給你找好學堂,三日後你便去上學。你原先用慣的東西還在路上,不必等,你嬸嬸已經都與你準備好新的了。”
牧植眨巴眨巴眼睛,有點回不過神,傻乎乎的問道:“叔叔,您說什麼?侄兒可能沒大聽清。”
牧清寒把手中看了一半的書籍丟到桌上,像說今兒中午咱們吃包子一樣輕飄飄道:“這幾日我也把你的底子摸透了,君子六藝自不必說,便是功課也差了一大截,許多書讀的並不好,這樣下去還了得?我已同你爹媽說了,這幾年你就先留在開封上學,也不必急著下場,且先磨一磨。”
頓了下又道:“那書院是我用心挑過的,幾位先生都是有真才實學的,在北郊內城,平時就住在學裡,半月得一日假……我說的話,你可都聽清了?”
牧植已經有些傻眼,他怎麼也沒想到事情為什麼會發展到眼下這個地步!
自己不過是同爹孃一起來走親戚的,看看叔叔嬸嬸什麼的,怎麼就給留下了呢?怎麼就回不去了呢?
聽這個樣子,似乎少說也要在開封留幾年!
他從出生長到這麼大,莫說出濟南府,便是連離開家的日子都沒有過一回,如今驟然聽聞往後幾年都要孤身在外了……雖然是在叔叔嬸嬸家,可,可畢竟不是爹孃呀!
十三歲的少年頓時又有了一種被拋棄的苦楚,眼看著一張小臉兒都垮了,兩隻手十分不安的抓著衣襬,想說什麼卻又開不了口。
見他這副模樣,牧清寒越發不喜,眉頭也緊緊皺起來,不悅道:“怎得,前兒是誰說大丈夫志在四方,還說要出去江湖歷險的,嗯?這回連在這裡上學都怕了不成?我同你嬸嬸難不成還能吃了你?”
越看越不像話,這算個什麼樣子!
自己八歲就出去外地求學了,莫說什麼叔叔嬸嬸,當真是連個認識的人都沒得,更無人能與自己撐腰。後來又遠赴青州。等到了十三歲,都要準備下場了,可你瞧瞧這個小子,當真是給養壞了!
叔叔的性子一貫冷清些,可也從未這般不苟言笑,牧植越發惶恐,又對外來的日子有些茫然,最後乾脆就給轟了出來。
小少年呆呆的站在廊下,忽然就有了一種“天下之大,何處容身”的蒼涼感。
“哎呀你這孩子,我到處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