溫和,可實際上何等心高氣傲!當初剛剛繼位,對於朝堂的把控力有限,也礙於先皇的遺命,這才不得不容忍幾位輔政大臣的存在。如今他都忍了大半輩子,想也是快到極限,眼見著也未必能有多少時日,便要來出口氣了麼?莫非就不怕別人說他晚節不保?”
真要從他們旁觀者的角度來說,聖人這一舉動其實說不上多麼恰當。
說的不好聽一點,他已經五六十歲了,便是身體再硬朗還能在位多少年呢?而陸倪比他的年紀還要大,且如今翅膀都已經被剪斷,再也翻不起什麼大的風浪,既然都已經忍了前面幾十年,便是再忍幾年又何妨?好歹還能留個厚待先皇遺臣的好名聲。
牧清寒對她的說法逗的忍俊不禁,笑著搖搖頭,說:“他就是實在忍無可忍,才不忍了吧?”
當今素來是個好名聲,愛面子的人,幾乎是忍了一輩子。恐怕最初他也覺得陸倪肯定會比自己先死,且當初剛繼位,羽翼未豐,很多事情確實需要這麼一個德高望重又能幹的老將坐鎮,這才一忍再忍。
哪成想陸倪壽命這樣長,手腕這樣高,不僅遲遲不死,反而還硬拼著一條老命把自己的許多門生弟子和黨羽扶上位,這叫聖人心裡是個什麼滋味兒!
正巧最近聖人接連抄家,且又大戰在即,也叫他空前果斷的下了決心。
作為兩朝元老,陸倪收穫的封賞不計其數,又有上上下下方方面面的各種孝敬,饒是他不刻意去貪,所積攢下來的財富也極為龐大,因此等他家查抄出的財產剛一統計出來,震驚不已的民間便已經有風聲傳出,說他原是個最大的蛀蟲。
陸倪聽了這些話後,什麼也沒說,可當晚就把自己給吊死了。
臨死之前,他留了一封血書,訴說自己對先皇的思念,對如今這種下場的悲憤……
可惜這封血書並沒有傳到外面去,陸倪嚥氣之後沒多久,聖人的爪牙就已經將這血書悄悄取走,交給聖人看後便燒成灰燼。
陸倪自盡的時機實在太過敏感,之前還有不少人同情他嘔心瀝血了一輩子竟換得如此下場,可現在他竟然自殺了,就有部分人開始懷疑他是不是畏罪自殺?
牧清寒聽說之後就對妻子嘆息道:“無論如何,聖人也做的太過了些。”
上行下效,若不是有他的放縱和默許,外頭怎麼可能傳成這般?
可見聖人這兩年年紀大了,越發唯我獨尊自高自大起來,鬧到這般田地已經是有些不管不顧了。
杜瑕唏噓一番,又拉著他反覆囑咐道:“前車之鑑,後車之師。咱們也不求什麼大富大貴,只要能一家人能平平安安的過日子就好。”
牧清寒知道她擔心什麼,只是拍著她的手,帶著自嘲的說道:“你想的也太遠了些,我如今不過是個蝦米,想叫旁人專心對付我,且有的等呢。”
“你也太過自謙了些。”杜瑕失笑道:“放眼朝廷內外,二十來歲的四品官有幾個?說不定早就有人盯上你了呢,且把皮子繃緊了吧。”
她是笑著說的,可這內容卻不能笑著聽,因為這種事就怕有個萬一,一旦被人盯上,再想脫身就難了。
外頭風聲雖緊,可兩人日夜相守,說說笑笑,苦中作樂,倒也不覺得難熬了。
自從安全回家之後,何厲便破天荒地低調起來,整日在家閉門不出,外人一概不見。可到底是脫險了,饒是風光不再,何葭也覺得十分欣慰,終於重新有了笑容。
這日杜瑕回孃家,何葭也感激她前一陣子待自家一如既往,越發同她要好,便強留她住了一晚,次日一同逛街採買東西,轉換心情。
自從杜瑕有孕之後,起碼打球這類激烈的運動就再也沒做過,何葭倒是還時常和蘇秀等人一處玩耍,今兒也是來新做一套騎裝。
夏季天熱,容易出汗,衣料便要輕薄透氣又吸汗,騎裝損耗又快,自然也要換新的。
這家布店也是開封城有名的老店了,各色南北貨物十分齊全,兩人就挑二樓靠窗的位置坐了,又叫了一壺茶和八個乾溼果碟子,邊說邊選。
杜瑕低頭看看自己肥大了不止一寸的腰身,十分唏噓,又滿臉豔羨地對著何葭挑好的布料摸了又摸。
她也想打球!整日在家憋都要憋死了。
何葭看出她的心思,卻不直接安慰,只是輕輕摸著她的肚子說道:“家家有本難唸的經,誰也別說誰。你羨慕我,殊不知我更羨慕你呢。”
畢竟在世人眼中,女子早早成家,生兒育女相夫教子才是正事。可如今她成親也有好幾年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