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這片沉默之中,大和尚摩漠達嘆了口氣,向眾人辭行。
“雖然很想再多休息一會兒,但距離八月十五已經只剩不到兩個時辰了。”這位正在被追殺的真言宗弟子苦笑著看向初升的月亮,很是無奈,“等到八月十五,你們可能就要開打。到時候一片混亂,反而更容易被她抓住機會。”
他說完便施展法術,腳下一道金光如同龍蛇似的將他托起來,貼著沙子猶如滑行一般飛快地走遠。而之前一直在陰影裡面休息的迦南神教護法荷呵則一言不發地追上去,腳尖重重地踩在沙地上,每一步都濺起一大片沙子。
兩人一個逃一個追,很快就消失在東邊的地平線上。
吳解向言峰解釋了一下這兩個人的情況,言峰聽得連連搖頭。
“這些信教信傻了的人真是不可理喻!不就是傳教嘛,值得為這點小事拼個你死我活嗎?”
“我也這麼覺得但他們似乎認為很值得。”
“每個人都有自己重視的東西。”一直在閉目養神的蘇霖笑著說,“就算是我們這些與世無爭的算命先生,也會為了爭奪道統而不惜一戰,更不要說別人了。”
這句話猶如魔咒一般,讓氣氛頓時就低沉了下去。一時間誰都不再開口,只有吹過廢墟的夜風在低鳴,猶如嗚咽似的。
從八月十四到八月十五,只有一天——事實上,還剩不到兩個時辰而已。
看著滿月漸漸朝著天頂升上去,蕭布衣的心情也漸漸緊張起來。
他很清楚自己和蘇霖之間存在的巨大差距,僅僅活了不到一百年的人類和已經超過一千歲的妖怪,即使彼此的力量可能不相上下,但經驗方面卻有著簡直讓人絕望。
如果可以的話,他絕對不想跟蘇霖這種可怕的對手爭奪真傳。
但他別無選擇。
李布衣這一系的道法實在很詭異,他十五歲開始修道,迄今不過才二十年,可自己暗暗估算,卻已經額外損耗了至少三十年的壽元。
也就是說,他其實已經相當於六十五歲了。
入道先天境界的修士理論上能活一百五十年左右,也就是說他還有八十五年的壽元。
這個數字看上去很多,但除非他從此再也不占卜算卦,否則一定會繼續損耗壽元——他曾經很仔細地算過,如果自己按照目前這種頻率修煉和占卜,大概只能再活三十年左右。
再活三十年就要死,他怎麼能甘心呢?
而且修道的人追求的是不斷進步,明明眼前有更進一步的道路,他怎麼能不去追求一下呢?
天下每年都有不少修士為了追求更進一步而去主動冒各種風險,那些還丹七八轉的各派祖師們也是為了更進一步才去挑戰天劫,想要渡劫飛昇。
他蕭布衣又不是太上忘情的聖人,怎麼可能放得下對於“進步”的追求?
蕭布衣皺起眉頭,暗暗盤算該怎麼做。
他的優勢和劣勢都很明顯,劣勢自然就是在占卜能力和道行上差距——事實上他自己也覺得,如果他和蘇霖公平競爭的話,輸的多半是自己;但他也有極大的優勢,就是彼此的同伴天差地別!
吳解的實力遠在張氏兄弟之上,何況如果真的打得很激烈,言峰也不可能不幫自己師兄。
這兩位青羊觀的高徒聯手,蘇霖就算有天大的本事也抵擋不住!
這就是他的優勢。
如果比不過蘇霖的話,那就讓蘇霖沒辦法來跟他比!
雖然這種做法幾近無賴,可為了追求機緣,就算要耍無賴也顧不得了!
他深深地吸了口氣,咬了咬牙,暗暗下定了決心。
月亮在緩緩升起,漸漸地接近了天頂的正中。
雙方的心情也隨著它一起提了起來,漸漸吊到了空中。
誰都知道,一旦月正中天,就到了八月十五。
如果傳承之地已經不在的話,那麼大家的這番辛苦就全都付諸東流,什麼都得不到;而如果傳承之地還在的話,那麼很可能就會看到入口。
那時候,就是雙方翻臉動手的時刻!
天空的月輪一點一點朝著中天接近,在它終於抵達中天的那個瞬間,廢墟里面突然騰起了奇異的光華。
傳承之地還在!
眾人不由得一起瞪大了眼睛,可還沒等他們有所反應,一個灰色的身影已經從那片光華里面衝了出來,朝著東邊飛馳而去。
就在那個身影衝出去的瞬間,這片光華便瞬間黯淡,消失得無影無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