揹著一百多斤的男人,還能健步如飛,這身輕功可謂恐怖。
躡步上前,方學漸悄悄走到蒙面人的身後,探頭一望,只見她正從一個白玉瓶裡倒出一顆丹丸,喂到青衫書生的嘴裡,左掌成“鶴嘴勁”勢,以食指指尖點在他耳朵尖上三分處的“龍躍竅”,微微擺動。
青衫書生又是“啊”的一聲,醒轉過來,蒼白的面孔上沒有一絲血色,連兩顆眼珠都是灰撲撲的,看上去沒有絲毫生氣。藥丸遇上唾液便化,順著喉管流入他的腸胃,下身的疼痛稍稍減弱,不至於醒來便痛暈過去。
方學漸見她兩隻手掌纖秀白潤,竟比那隻白玉瓶還要細膩三分,鼻中又聞到一股十分奇特的馨香之氣,涼絲絲的,好像冰雪的香味,若有若無,難以捉摸。他心中暗暗思量,這一定是個十分特別的美女,可惜包得太過嚴實,不能一睹芳容,人生的一大遺憾。
蒙面人的目光全在青衫書生的身上,見他的呻吟輕了些,柔聲道:“這位公子,你的那本《霓裳羽衣曲》,能不能借我看幾天?”
青衫書生灰撲撲的目光無力地注視著她,好半晌才吃力地張了張嘴,說道:“你是誰?為什麼知道我有《霓裳羽衣曲》的殘本?”
方學漸“嗤”的一笑,道:“你在‘百花節’上大吹大擂,整個洛陽城還有誰不知道你有半本色狼皇帝李隆基寫的《霓裳羽衣曲》?別廢話了,趕快拿出來吧,這位沉魚落雁、閉月羞花的天下第一大女俠是你的救命恩人,也是我的救命恩人,當然,我也是你的救命恩人。”
青衫書生轉頭望了方學漸一眼,又看了蒙面人好一會,這才顫抖著從懷裡摸出那本《霓裳羽衣曲》,兩行清淚突然從他的眼角滑了下來,月光照上他蒼白的面孔,其狀淒涼可悲。
青衫書生語聲哽咽道:“這本《霓裳羽衣曲》的殘本是玄宗皇帝親書,我馮氏家族一代傳一代,整整儲存了二十三代,想不到我馮保今日遭遇大難,成為廢人,再也不能傳宗接代,愧對地下的列祖列宗,這位姑娘,你要看盡管拿去,只是須答應我一件事。”
蒙面人點了點頭。
“我們馮氏的祖先以前是唐宮裡的樂師,安史之亂的時候逃到鄉下,因為心力交疲,不久便過世了。他過世的時候留下一個遺願,就是讓馮氏的後代子孫,無論用什麼辦法,一定將這半本《霓裳羽衣曲》補充完全,可惜傳了二十幾代,馮氏一直沒有傑出的音律人才,空自耽誤了這許多年。”
“樂譜傳到我這蠢笨如牛的人手裡,更加是明珠暗投,兩年來我走遍長安、洛陽、開封和鄭州四地,訪求名師,可惜沒有一箇中意的,直到十三天前,我偶然從醉香樓門外經過,聽到柳輕煙姑娘的琴聲,一時驚為天人,這才下定決心,要將這本殘譜送給她,只是一直找不到合適的機會單獨見她,這才當了長衫參加‘百花節’,可惜她被一個西域胡番買下,就要遠嫁他方。姑娘,我求的事情,就是你看完這本曲譜後,能不能幫我轉交給她?”
方學漸見他為一本破書嘮叨了這許多,討價還價沒個完結,心中早就厭煩,一把搶過他手中的《霓裳羽衣曲》,恭敬地交到蒙面人的手中,道:“大女俠姑娘,你儘管把這本破書拿去,至於那個柳輕煙,現在說不定正被長槍番人壓在身下噢噢直叫,連自己姓什麼都已經忘了,交不交給她沒有多大意義……”
那個蒙面人驀地轉過頭,一雙無比明亮的澄澈眼睛瞪了他一眼,左臂一舉,在方學漸的腦門上撞了一下,腳尖在地上輕點,輕盈的身子如一隻滑翔的飛鳥,躍上一棵泡桐的橫枝,在空中一抱拳,道:“公子請放心,你的心願,小女子一定想方設法替你完成。‘天山雪蓮丸’一天一粒,半個月便可痊癒。告辭!”幾下起落,身子猶如一顆跳動的彈丸,迅疾無比地沒入黑暗,很快去得遠了。
方學漸不料她突然發難,一股大力在額頭一撞,登時翻倒在地,雙臂死死抱著懷中的初荷,惟恐脫手。腦袋剛一著地,脖子上一涼,一個圓圓的東西落到上面,他嚇了一跳,這東西如果是一把飛刀,自己哪裡還有命在?
耳中聽到“天山雪蓮丸”五字,心中一動,自己萬里奔波,不正是要去天山麼?這人武功如此之高,手裡又有天山那邊的東西,說不定就是飄渺峰的人,猛地清醒過來,張口大喊道:“女俠,女俠,請留步,我…我想請教……”
樹木林立,密麻麻如一大片站崗的衛士,呼喊的聲音在林子深處陣陣迴響,哪裡還有蒙面女子的半個身形?方學漸自覺無趣,閉上嘴巴,從地上摸到那隻白玉瓶,躺在那裡回想那女子剛才的一舉一動,極力想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