學校裡偷糞的王金山。老先生走後不久,教師裡頭就有人提醒我了,說我把人認錯了。我起初還不太相信,早飯時一打問,果然認錯人了。一聽這我就悔了。嗨,你說我瞎眉實眼的,做下這叫啥事嘛!當然,這種做法是不對的,是大有問題的,而且很有問題。此時我自己正在責備自己,可以說正在難過,已經悔到了午門上了!連長就是不捎話過來,我也決定今天夜裡親自到老先生家裡道歉,請老先生趕快到學校裡來幹活。〃如此如此。
《騷土》第四十七章 (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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寶山走後,楊文彰沉吟起來。心裡念道:〃一時的應承是過去了,只是自己作為有職有位的學校校長,這道歉的話如何能說得出來呢?〃正躊躇,卻見桌面上放著一篇詩文,是新近公開發表的毛主席詩歌《念奴嬌·鳥兒問答》,突然間眼神一亮,有了主張。只道:〃這老先生終日裡談古論今,顯擺斯文,我何不就這篇詩歌求教於他?〃
想到這裡,心情大暢。接下來楊文彰自是有經驗的了。立刻喚來高中班的雷娃,要他給
呂作臣帶話過去,說有一首詩歌,楊校長欲來求教。雷娃此時十七八歲,不愧是鄧連山之後,生得是濃眉大眼自帶英氣,較之同年齡的孩子尤顯成熟。讓他傳話,最是放心。不過,雷娃臨走楊文彰還是反覆叮囑他,說話時注意語氣,要和藹和藹再和藹,虛心虛心再虛心。
雷娃放學後,到呂老先生家中將話傳到。呂老先生聽罷,將信將疑,只道這年月誰竟瘋了,有雅興談詩論文。再又想,楊文彰該不是與上頭的領導串通好了,用的是諸葛孔明的緩兵之計,然後來捉拿他。想到這裡心中大怯,對婆娘道:〃該不會有啥事吧?我早說過,咱利用給學校拾糞之便,養豬生財,會招來禍端的,不想也就在今日了!這卻讓我如何是好!〃婆娘道:〃你放心,他再敢胡說八道,招呼我扇他兩個嘴巴子!〃婆娘話音沒落,呂青山的女兒芳芳進門來了,脫了棉鞋上炕便說道:〃我大叫我給我伯說一下,楊校長今黑要來登門道歉!〃婆娘一聽,摳了老漢一眼道:〃看,我說沒事沒事是沒事吧!芝麻大的膽子!〃呂老先生捋著鬍鬚笑道:〃這我早料到了。〃說完暗自念道:〃今番我老漢得拿他一拿,讓他也曉得我呂作臣的底細。〃
這天夜裡,楊文彰淨面潔身,腋下夾著書卷,踩著積雪,一步一躬地往呂作臣老先生家走去。楊文彰一進院門,一個胖大的婆娘迎了出來,冷冰冰地問道:〃你尋誰氏?〃楊文彰咧著大嘴嘿聲一笑,欠身道:〃呂作臣老先生可否在家?〃婆娘一看,立馬換上笑臉,喊叫起來:〃愛環,楊校長來了!〃喊過,又招呼楊文彰道:〃快進窯快進窯!今兒個天可是冷啊!〃楊文彰答應,進了窯裡,只見窯內除了幾樣桌椅陳設,甚為貧寒。那呂老先生盤坐在大炕上,面前是一張炕桌,桌上點著一盞油燈,燈火下放著一套四卷,一本《新華字典》,一方清水瓦硯,一杆狼毫毛筆,一個寫字簿,上面也沒寫下什麼美文,只照抄字典裡的裸字。而這一切,又似乎是在候他來看的。楊文彰心裡念道,常聞這老漢如何有學問如何有修養,不想卻竟無一冊像樣的書卷擺置。
呂作臣看見楊文彰進門,佯做下炕迎接,被楊文彰急忙抬手止住道:〃老先生坐好老先生坐好!甭起來,我今兒個叨擾你來了!〃老先生故意慢腔慢調地說道:〃這是何意?我老漢乃是一介村夫,何德何能,竟敢讓校長大人累足!上炕坐下,慢慢說吧。〃楊文彰脫鞋上炕,待坐定了,說道:〃這兩天報上發表了毛主席的一首詩詞,我讀了幾遍,讀來讀去,總是不解其意,後來一想,既是如此何不求教於附近的高人,指點一二。細一想,鄢崮村方圓人群,除了你老先生竟有何人?沒有!沒有了!遂又想早晨起來,也是我情緒不好口中噴糞,得罪了你,心中十二分的疚愧。磨蹭了一日,這才便慌里慌張前來,一者是道個歉,二者是造訪你,不,是請教請教,請教老先生!〃
呂老先生不待聽罷便喜上眉端,架子也不再拿了,腰彎下連咳了幾聲,一口痰吐到炕下的地角,說道:〃楊校長你過謙了,鄙人不摸書卷已是有年,我過去師從的是韓城縣南門外的史冀城老先生,人家老漢倒是個大學問家,滿腹的經綸,人稱史高人,專攻一冊《陰陽考辨》。說到這《陰陽考辨》深奧得了得,全國能讀懂它的人也只看扳著指頭數一二三了!史高人到了晚年幾乎成神,見天在古墳野冢裡頭遊走。到最後幾乎可以說不光為自己安排了死後的地穴,同時也考慮了來世託生的家舍!你看乃本事大也不大?但時代不同了,到我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