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死死攥緊了韁繩,心中一片懊悔:若早知如此,哪怕拼著會被魏軍強行突圍的可能,也要搶在魏軍建成那兩座營寨之前,出兵攻打。
明明是十拿九穩的勝仗,卻因為自己的貪心,希望使那十萬魏軍全軍覆沒,導致錯失了良機,可想而知暴鳶此刻心中的憤怒。
“會不會是魏軍覺得附近那些林子過少,不足以建造軍營,因此索性直奔兩山砍伐林木?”副將李邯似安慰、似解釋地說道。
聽聞此言,暴鳶冷笑不止:“若你口中乾渴,而你面前擺著半杯水,你會因為嫌少而直奔幾十裡外的河渠飲水麼?”
李邯張了張嘴,啞口無言。
因為按照常理,那人多半會飲下那半杯水,然後再去幾十裡外的河渠飲水。
同理,哪怕魏軍駐紮地附近的林木不足以建造可容納十萬魏兵的軍營,那麼按照常理,魏軍也會先就近伐盡附近的林木,然後再直奔發鴆山以及羊頭山。
除非,魏軍是打著伐木的幌子,偷偷在發鴆山與羊頭山秘密建造軍營。
想到這裡,副將李邯眯了眯眼睛,駭然地問道:“既然魏軍做出這般舉動,換而言之……”
“換而言之,那位魏公子姬潤早已得知了天門外魏軍戰敗的訊息!”暴鳶一臉懊惱地替李邯說完了後半句話,隨即喘著粗氣咬牙切齒地補充道:“若是我所料不差的話,魏公子姬潤是在大軍抵達泫氏後,才得到我天門外戰事的訊息。……這個小子果然奸猾!他若當時撤兵,我必定派兵阻擊,可他偏偏反其道而行,故意裝模作樣地擺出一副準備攻打泫氏縣的架勢,背地裡偷偷在兩山建造軍營,以至於我誤以為他尚不知情,延誤了良機……唉!”
“……”副將李邯聽得心中震撼。
他實在不敢相信,這天底下居然有人在明知中了陷阱後,還能做出如此冷靜的判斷。
當日,暴鳶率領三萬輕騎馬不停蹄地直奔泫氏。
三萬輕騎趕了整整十個時辰的路程,期間幾乎沒有多少歇息時間,終於在次日的凌晨,抵達了魏軍駐紮地所在的那片土地。
此時,初升的朝陽正冉冉從東邊升起,藉助著朝陽的光輝,暴鳶登上一處土坡遠遠眺望遠方的那座魏營一座至今還有一個方向的營寨柵欄尚未竣工的軍營。
“呵呵呵……果然如此!”
暴鳶不由地笑了起來,笑聲中充滿了自嘲與懊悔。
在旁,副將李邯皺眉瞅了幾眼遠處的魏營,疑惑地問道:“將軍,您如何判定魏軍是耍了詭計?”
只見暴鳶頗有些疲倦地抬手指向遠處那座尚未全部竣工的魏營,淡淡說道:“你覺得,這是一座能容納十萬魏軍的營寨麼?”
“唔?”副將李邯皺了皺眉,仔細打量著遠處的魏營,半響後才不得不承認:遠處那座魏營的規模,根本無法容納十萬軍隊,撐死了也就是三四萬而已。
那麼問題就來了,十萬減去三四萬,剩下的六七萬魏軍去了哪裡呢?
“……”李邯環首望向西邊與東邊,隨即召來兩名百人將,叫他們各自率領一支百人騎軍,前往西側的發鴆山與東側的羊頭山打探虛實,看看這兩座山丘上,是否存在著魏軍的秘密營寨。
半日後,這兩支百人隊的騎兵帶回來一個讓李邯心涼的訊息:在發鴆山與羊頭山上,魏軍果真建造了幾座營寨。
而這個訊息,也打滅了暴鳶心中最後一絲僥倖。
“看來靳說得沒有錯,那魏公子姬潤……果真是不簡單。”暴鳶長嘆一口氣,喃喃說道。
不可否認,他有些佩服那位魏公子姬潤。
在明知道己方已經中計的情況下,居然有這樣的魄力,故意擺出一副隨時都能讓韓軍偷襲得手的姿態,以安暴鳶、靳兩位韓將的心,這是何等膽魄過人的豪傑才敢用的瞞天過海之計。
至少暴鳶自認為,若他當時身處於那位魏公子姬潤的位置,十有**會猶豫,無法做到果斷地將空門擺在敵軍面前。
這種置之死地而後生的計略,非膽魄驚人的豪傑不敢輕用。
“將軍,魏軍注意到咱們了……”
副將李邯朝著遠處努了努嘴,低聲提醒道。
其實不用李邯提醒,暴鳶也早已注意到了遠處那座魏營的異常。
沒有警訊、沒有吵鬧,他們淡然地窺視著遠處的魏營,而遠處那座魏營內的魏兵們,亦淡然地遠視著他們。
魏軍又不是瞎子,三萬韓國輕騎接天連地,怎麼可能瞧不見?
“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