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她爹去了。”小程皺著眉頭看我,“你怎麼搞的?”
“我怎麼了?”我納悶,“不說了,我要出去看看。”
小程只得扶著我走出去。
不用阮星指,我已一眼就看到了蕭暄。
他穿著青銅色盔甲,騎在玄麒上,手握寶劍,身姿矯健立於人海之中。快兩個月不見,再見竟是這場景下。我不管不顧衝到城牆邊上,俯視戰場。冰冷徹骨的風颳刺著臉,我的面頰和手很快失去了知覺。
蕭暄對面一匹黑色駿馬上的男子一身烏黑盔甲,頭戴青銅面具,北方遼人特有的魁梧體型,配著手裡的雪亮大刀,已然昭示了勁敵的地位。他舉刀朝蕭暄劈砍而去,蕭暄橫劍擋下,兩人糾纏拼殺,難分高下,不知覺就已經過了數招。
我的心一下提到嗓子眼,那個黑馬上的面具大叔我見過:“耶律卓!”
沒錯!除了他,誰還有那樣的氣勢?
蕭暄同他實力相當,兩人比試良久都不見勝負。耶律卓魁梧大力擅使刀法,蕭暄靈活矯健劍走輕靈遊刃有餘。兩人如同兩隻獸,紅著眼睛亮出獠牙伸長爪子,糾纏在一起,撕、咬、抓、撓,血腥徹底激發了男人的野性,刀劍猶如利爪向對方撲殺過去。狠命一擊,躲閃,回身反咬,至死方休。
兩個男人的眼睛都發紅髮亮,興奮賞識英雄惜英雄,卻又嫉妒憤恨遺憾相識太晚。大刀長劍鏘地一聲相擊出四濺銀火。
我看到蕭暄臉上煥發的神采和嗜血的狠辣,那是我從來沒有見過的光芒,刺目又陌生。彷彿一把出鞘的寶劍,彷彿一隻最後衝刺的猛獸,充滿了野心和力量。強大氣勢猶如滔天巨浪向對方衝擊過去。
耶律卓躲閃過他狠辣的一擊,掉轉馬身繞去側面。就這短短的時間,他抬頭往城上我們這裡望了一眼。我眼不好,可是也可以肯定他在看到小程的時候,動作滯緩了那麼一瞬。
隨後蕭暄也看了我一眼,眼神居然有點溫潤。
我張開嘴,冷空氣灌了進來,然後驚天動地的一聲轟隆,震得所有的人腳下一晃,帶著惡臭的風席捲過來。
火山口猶如噴氣式飛機的發動機一樣咆哮著,震盪著,冒出濃烈的黑煙和赤紅的火舌,煙火沖天之際,黑石硫磺如雨紛紛落下,岩漿彷彿一條條赤紅的河流從山口蜿蜒而下,朝著赤水城直奔而來。
赤水,赤水!我怎麼早沒想到呢?!
視線同蕭暄相撞,他的眼裡滿是震驚和擔憂。兩軍士兵全都停下了打鬥,連耶律卓都放下了大刀望向火山。
我衝到圍欄邊,順著風朝著下面大聲呼喊:“大漠子民自相殘殺,山神震怒火山爆發!若心裡還存有一絲善念,若還有一點念頭想回家同老小團聚,就快快放下屠刀逃命去吧!”
耶律卓猛地轉過身來憤怒地目光如箭直射而來。
我迎著他的目光繼續喊:“北遼兄弟們你們千里迢迢來這裡殺別人的親人,搶別人的財物,難道你們還想埋骨他鄉嗎?”
耶律卓已經怒不可遏,反身從身邊副將處抄來一把長弓,提弦拉滿瞄準我。蕭暄驚駭一夾馬腹前衝揮劍吹去,而小程則一把拉過我將自己擋在我身前。
耶律卓看到小程,手下一頓,長弓已被蕭暄的劍打偏。
耶律卓哪裡受得了這挑釁,一把丟開大弓抽出配劍朝蕭暄劈過去。兩人立刻打鬥在一起。旁邊將領士兵見上司又開啟來,也紛紛重拾刀劍開始廝殺。
我氣得差點吐血,這都什麼時候了?
大地又是一陣強烈地震,火山猶如一個唱到興頭的搖滾歌手一樣聲嘶力竭地喊叫顫抖著,我的頭皮跟著一陣發麻。我求上天不要讓我餓死,上天同意了,於是讓我被火山灰埋死。見他瑤母的鬼。
小程神情肅穆搖了搖我,問:“我師傅的《秋陽筆錄》是不是在你這裡?”
我啊了一聲。小程的眼睛大概是這個渾濁世界裡唯一依舊清澈澄明的事物,我沒辦法對著這雙眼睛撒謊:“是在我這裡。不過我是從我家地窖裡找到的。”
小程皺眉:“你到底是誰?”
我老實交代:“我是文博侯謝太傅的四女兒,謝昭華。”
小程本來想表示驚訝,可是他對這個名字實在沒印象,只好繼續原來的話題:“師傅交代過,誰找到這本《秋陽筆錄》,誰就擁有它了。我當初不是不想治耶律太后的毒,而是解她的毒的法子寫在這本筆錄上。”
我聽了高興,可是還沒高興三秒就高興不起來了。小程抓著我興高采烈地衝著城下打得正熱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