蕭暄伸手在我眼前晃了晃:“看夠了沒?我頭上又沒有長角。”
我忍不住笑,又覺得不厚道,趕緊剋制住:“你一個人喝悶酒多沒意思,我來陪你。”
蕭暄雖然嗤之以鼻,還是也給我滿上了一杯。酒帶著桂花的香,光是聞著就讓人心神盪漾。
“嚐嚐吧。”蕭暄自己先乾為敬,“老管家自己釀的陳年桂花露。”我小心翼翼抿了一口,果真醇甜勁辣,唇齒留香。多喝了幾口,身上暖和了。我放開手腳。
“二哥,我知道你心裡不好受,可是你這樣乾坐著喝酒,又不可能把時光倒流回去,也不可能把人喝得飛到你身邊,有什麼用呢?你要是實在放不下,乾脆去把翡華姐搶回來。”
蕭暄掃了我一眼:“你說搶就搶得來的?她是太子妃,不是路邊的阿珠阿花。”
我撇撇嘴:“說真的,我不明白,你若真的喜歡她,當初為什麼不帶她一起走。真的,跟你走並不是很難的事,我不就跟過來了嗎?”
蕭暄臉上浮現愧疚之色,自嘲而笑:“帶她走是容易,可是我還是把她留下來。因為需要用她來穩定趙黨。她在名義上是我的女人,趙黨緊抓著她不放,以為抓住了我的性命。如果一天把柄不在手了,他們惶惶不安甚至掀起戰事,現在的我恐怕還招架不住。”
我聽著一愣一愣的。
蕭暄呵呵苦笑:“我真是無恥的男人。她這麼多年來不嫁等著我,我卻生生把她往別人懷裡推。不說愛不愛,就連珍惜都欠奉。她是我穩定軍心的棋子,她自己恐怕也知道,可是從來沒有埋怨過。”
我看著他,心裡糾結成一團,也不知道說什麼的好。
我知道蕭暄有他的苦,他不是單單自己一個人,他揹負的千千萬萬人的性命,他的每一步都要前思後想格外慎重,他也沒有他的自由。帶走一個秦翡華輕易,可是,就如同他說的,結果卻是沉重的。所以他犧牲了這個愛著他的女人。
我當然不能認同這種行為,可是這一刻,看著他臉上的落寞,責備的話也出不了口。
他早早就做了選擇,他現在就在承擔這個後果。他不需要任何責備和安慰,這一切他都承受得心安理得。
我說:“你真的很愛翡華姐姐啊。”
蕭暄笑了笑:“我對她很愧疚是真的。我同她分別時,都才情竇初開,走的時候只覺得挺捨不得她。我都沒有想到她會這樣等我這麼多年。”
我點頭:“是,換我早變心了。”
蕭暄低著頭:“她越這麼做,我越覺得欠她的。我本來一直隱瞞和她的關係,就怕連累她,可是不知道怎麼回事,還是被外人知道了。她爹想把她嫁出去,她寧死不從。趙皇后便將她招進了宮看管住。”
我說:“也許將來,你可以把她搶回來。你知道,失而復得的總是格外珍貴。真的。”
蕭暄笑,苦笑:“那時物是人非,還不知是怎樣的。總之,我欠她良多。”
我長嘆一口氣,蕭暄同學肩膀上的擔子可又重了幾分啊。
“往好處想吧,你們終究會重逢的不是嗎?”我藉著酒勁拍了拍蕭暄的肩膀,“我念詞給你聽。我不記得開頭了,好像是這樣寫的:舞低楊柳樓心月,歌盡桃花扇底風。從別後,憶相逢,幾回魂夢與君同。今宵剩把銀紅照,猶恐相逢是夢中。”
蕭暄歪著腦袋聽了半晌:“倒是好詞。”
“何止是好詞,寫得多感人啊。”我撫著心口,“歌盡了桃花,這是多麼美的景象啊。”
蕭暄皺著眉頭轉過臉來,眼裡迸射火光,張口就數落我:“宋子敬到底是怎麼給你上課的?”
我納悶:“好好的你罵宋先生做什麼?”
蕭暄怒我不爭:“你到底會不會斷句?歌盡桃花扇底風。歌盡、桃花扇!什麼歌盡桃花?你出去不要說認識我,丟臉丟臉。”
大概是喝多了酒,我也不覺得羞,反而厚著臉皮仰頭哈哈大笑起來:“就是歌盡桃花又如何?桃花雨中說離別,這才是將來夢中的相會嘛。”
蕭暄把頭埋進手裡:“我不認識你!我不認識你!”
我們兩個又笑又叫,你一口來我一杯,很快就把那一罈子桂花酒給喝乾了。蕭暄又開啟了一罈女兒紅繼續喝。我喝到後來,站起來想放開喉嚨唱一嗓子,結果頭重腳輕,身子一斜,倒在蕭暄身上。
他抱住我,又好氣又好笑,不住拍我的臉叫我名字。他的懷抱可真舒服啊,我當時的腦子裡只有這一個念頭。他的眼睛被酒氣燻得亮晶晶的,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