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婧女,容離通敵叛國,與前朝餘孽來往密切,九族之內……”
不!
我一個激靈,瞪大了眼睛,叫聲幾乎到了嘴邊,卻發現入目的只是床頂上懸著的小小明珠。我盯著它半天,才慢慢回過勁兒來。
原來只是一個夢……我伸手揉了揉額角,揉到了一手心的汗。
很久很久沒有做過這麼真實的夢了吧?久到……我好像已經完全忘記了他的長相和聲音。難道是因為看到今天晚上小臺與雲華毫無顧忌地走在一起,使我又聯想到了當年的事情?
我悄無聲息地下了床,一把推開窗戶。
天空中,零零散散地點綴著幾顆並不明亮的星星。感覺……就像那個人黯然的眼睛。只有滿天星斗才能成為他燦爛笑容時的眼睛吧!
我失神地看著那幾顆好似一直衝我眨眼的星星,腦子裡想的卻是一堆亂糟糟的事情。
如果我不是蘇清的長女,如果我不是蘇梧桐……可惜,我就是蘇清的長女,我就是蘇梧桐,所以我什麼都不能想。
嘆口氣,默默地關上窗戶。
不是已經決定要徹底忘了以前的事情嗎?所以,什麼都不要再想了。
我拍打拍打兩頰,回到床上放下紗簾,決定忘記剛才的夢境,再次入睡。
——誰知,翻來覆去,卻怎麼也睡不著了。
我睜著眼睛,就這麼一直看著窗外,一直看到天明。
值得慶幸的是,我並沒有因為夜裡無眠而出現精神不好的現象。稍微一休整,我將昨夜的事情強壓在腦後,出得門來。
由於父親大人的指點,我昨天就已經決定把小憂和小喜都帶上,以防萬一。不過我倒沒想到雲華也跟著我們一起去,因而當我在府外準備好了的馬車邊看到雲華的時候,大約表現出了些許驚訝,讓這個像小兔子一樣的小丫頭立馬低了頭。
我想我可能真的不討喜,要不,為什麼每次小臺見到我都會豎起所有的刺?
我看看緊張兮兮地抓著劍的小臺,心裡挺不是滋味:“不必如此……嗯,嚴肅。其實我們只是去城外走一圈而已……”
結果小臺再次無視了我,甩給我一個背影。
自討沒趣就是說得我這種行為。
自嘲地笑笑,卻發現身邊的小憂不動聲色地退了半步。我不禁也起了三分怨氣:“我很可怕?”
小憂沒吭聲。
一旁,小喜推了小憂一把,笑眯眯地說道:“昨天沒睡好?我就說嘛,你不該因著難得出門就興奮個沒完,怎麼樣,人都站不穩了吧?”
我好氣又好笑地由著小喜一個人唱大戲,原本那點兒小堵也散了個乾淨。回身一指頭點上小喜的腦門:“就你會說。”
小喜傻笑,拉著小憂一溜煙地鑽到車裡去了。
我再嘆——兩個丫頭都被我寵壞了。真是的,即使清楚我有能力自己上車,可身為貼身大丫鬟,好歹也要做做樣子扶我一下吧?
看來自力更生果然還是需要的。
我目測了馬車高度之後,慢吞吞地小步過去,手一撐車沿,腳一使頂勁——成功。
回頭挑眉看向已經伸出手卻因我的舉動而有些目瞪口呆的小臺,我笑:“走吧?”
車下,雲華怯怯地驚訝:“姑娘,您這……”
我居高臨下,掃她一眼,淡淡地問:“有事?”
小丫頭馬上一臉受氣媳婦樣,低頭不做聲了。
反而是駕車的楚林見怪不怪地問仍然保持著要扶我上車的姿勢的小臺:“少爺,現在走嗎?”
小臺收手,恨恨地瞪我:“走。”
哦,生氣了呢!我面上是沒有怎麼樣,心裡卻騰起了一股小小的報復後的快感。
貓身進了車廂,迎接我的是小喜的擠眉弄眼以及……小憂清冷的嗓音:“姑娘果然愛記仇。”
——很好,看我早晚不扣光他們兩個的月俸。
且不說這一路如何的心情舒暢,連馬車顛得莫名其妙都不在意的我,確確實實感受到了春天的生機之盎然。
父親大人此時讓我出府,真是明智之極,儘管不知他的真實目的到底是什麼,但我決定了,回去便在母親大人那裡多說幾句他老人家的好話。父親不能再睡外廳的臥榻了,要知道,初春的夜晚還是很冷的,病倒了委實不妙,堂堂太傅大人怎能因惹得老婆生氣而間接導致缺席朝會呢?
走過場似的上了香,還了所謂的“願”,我試圖放輕鬆地在廟後的院子裡閒逛一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