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管怎麼樣,小臺暫時是不會再繼續喝酒了。我出門之後,仔細地叮囑過了楚林,讓他儘量能在小臺清醒後的第一時間就給他灌下去醒酒湯,並且還要小心,千萬不要因為醉倒了睡在地上而染上傷寒。
接著楚林歡天喜地得不行,連連叫著跑去給小臺準備醒酒湯了。跑前還不忘衝我使勁鞠躬:“謝謝姑娘,謝謝姑娘!”
我心中笑想:謝我才沒謝對人呢!剛才不管是誰來,都能“勸”住那隻酒鬼。
第二天,居然是母親送來了我放在小臺那裡的大氅。
母親看了我這屋的擺設半天,才把跟著她來的丫頭們連著小憂小喜都趕了出去,笑眯眯地對我說:“好啦,今兒個咱娘倆可要好好說些體己話。唉,等你一入深宮頭不回,為孃的就算是想找人說話也沒人願意聽我這老太婆嘮叨咯!”
我默:一個剛過四十歲的人自稱是老太婆?父親大人聽到這話不知會做何感想?
母親繼續她的傷感:“婧女啊,其實為孃的不想讓你嫁給那種沒血沒淚的太子……唉,可惜,當年皇帝老兒賜你名字的時候為娘被你老爹給騙了,也沒在意,只以為不過是賜個名字而已。誰想到……唉!不說了不說了,說了就傷心!為這事我可罰你爹連睡了三個月的書房呢!”
糟糕,一不小心又聽到了父親大人的一樁糗事。
“不過,婧女,你入宮之後一定要處處小心,時時謹慎。”母親忽然換上了正經面孔,害得我都有些不習慣,“為娘當年也經歷過一些風雨,可後來還是與你父親一起咬咬牙挺過來了。婧女,要記住啊,只有夫妻同心,才能其利斷金。”
我看著光影裡坐著的母親,想象著她當年曾經遇到過的事情究竟是什麼樣子的。在我的記憶中,母親似乎總是精明的,當然,偶爾也有些小迷糊——但這都無損於她的好母親好妻子形象。今天,好像還是她第一次對我提起往年的事情。
我明白她的意思,她是想告訴我,即使與太子做不到相親相愛,也要相敬如賓。我有些感動,尤其是在我那時候如此任性之後,母親還能這般為我著想。
我忽然感到一直壓在心裡的大石頭碎了不少,酸溜溜的滋味順著心最深處流淌了出來。
正要撲進母親懷裡撒嬌一下,卻又聽見母親嘀咕:“唉,雖然為娘還是更看好你和小臺來一段唯美的姐弟之戀……”
我:“……”
花嫁入宮
一個月說快也不慢,就在我每天的勞累中度過了,而我出嫁的這一天終於來到。
這日,府裡府外鑼鼓喧天,我在父親、小臺複雜莫辨的目光與母親、妹妹的哭聲中,拜別了他們,然後由女官扶著,平穩地跨出了家門,上了花轎。
我坐在這不知要將我帶向何方的轎子裡,搖搖晃晃地走向一切陰謀所在的皇宮。等待著我的是什麼,我也不清楚。我只知道,在前面騎馬引領著我的那個人,將會是我的夫君。
說不上來心情如何,我只能聽到外面的嘈雜,看到的只是一片刺眼的紅。人的心境總能影響到正常判斷,所以我也不曉得走得是哪條路、出發了多長時間。我想,我還是緊張了——即將嫁入皇家的女子會忐忑不安是正常的,因為將會面對深宮大院裡那群長袖善舞的鶯鶯燕燕。
我一出生便被烙上了太子妃的印記,只因當朝皇帝御賜了我“梧桐”一名。
所以,父親大人時刻以高人一等的要求教導我。據他說,這是為了讓我日後能在宮中生存。但我對太子妃乃至皇后的位置並不感興趣,並且也不認為自己真是所謂的太子妃人選。可父親大人卻只說了四個字:皇命難違。
看看身後拖著鼻涕拉著我的裙帶的弟弟,再瞅瞅尚在襁褓中的妹妹們,我無所謂地想:不過是一棵樹的名字罷了,未必就是什麼賜婚之意。
抱著這樣的想法,一直到了十五歲,我才發現自己大錯特錯了。因為這年,皇上再次賜我一字,曰“鳳凰”。
於是那些堅持全都在這兩字之下毀滅了。我也反抗過,也付諸行動過,但最後還是失敗了。所以我只能收拾起所有的年少輕狂,安分地服從於皇權。
我想我真是渺小,渺小到可悲。強權面前,還能做什麼?什麼都不能。只能收起鋒芒,成為一個讓強權滿意的懦弱者。正因如此,我才希望小臺和妹妹們能記住我的教訓,不要去撞的頭破血流。曾經的我也天真地認為,只要有理,就能走遍天下,只要有心,就能克服困難。其實,哪有事事如意的呢?只好努力的無愧我心。
——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