顧白水沒想到,粗鄙痴狂的老妖道竟然如此的牙尖嘴利。
句句誅心之言,把大佛院的老僧們問的啞口無言,完完全全的佔據上風。
當然,這傢伙也不是一板一眼講規矩的論道。
他有自己的歪理和觀念,只要對面的僧人沒辦法說服他,或者給他一個有趣的解釋,老妖道就會暴起殺人。
頭顱壘成京觀,屍體丟在主殿的房樑上。
老妖道痛斥了佛家的每一條戒律。
在他的口中,
所謂戒色,等同於斷子絕孫,阻礙人類繁衍生息的違逆之舉。
所謂“今生受苦,來世極樂”,更是徹頭徹尾的愚笨之言,苦難不值得被歌頌,來世更是最傻逼的佛教大餅,只有沒腦子的禿驢才會信。
老妖道拔掉了老僧的頭,大殺四方,血染滿身,像入魔了一樣。
緊接著他又和下一個僧人論道,再下一個……
佛院裡屍骨累累,顧白水也看到了有幾個瑟瑟發抖的小僧繞到了人群后面,轉過身亡命而逃。
他們跑進了黑暗寂靜的佛院裡,朝著佛院那硃紅色的大門狂奔遠離。
人都是怕死的。
在佛院裡苦修今生,憧憬來世極樂的僧人也不例外。
但那些怕死的小僧能不能真的活下去,顧白水還是保留了懷疑的態度。
墓穴長生者的故事裡,大佛院無一活口,只有這一個結局。
漸漸的,血水染紅了佛院的地磚。
論道的途中也發生了好幾次僧人暴起,意圖誅殺那邪修老道。
但都失敗了,殘肢斷臂,屍橫遍野。
顧白水都慢慢的皺起了眉頭,不是因為老道太殘忍,而是因為僧人越死越少,院子裡越來越空,能遮擋住自己的人都快死乾淨了。
顧白水還不想直面老道人,至少在道觀長生者到來之前,他還是要保護好自己。
再過一個時辰後,佛院的老輩只剩下了兩個。
一個是老方丈,另一個是大佛院的講經首座。
講經首座的年歲並不是很大,看上去只有三十多歲的樣子。
這倒是讓熟悉佛經的顧白水有些意外,因為講經首座算是佛寺裡僅次於方丈的最重職位。
要選擇對佛法精深,能夠言傳身教的老法師才行。
講經首座給佛院裡所有的僧人講授佛法,是除了方丈之外最需要資歷的職位,這麼年輕的講經首座的確很罕見。
中年首座來到了老道人的面前,他沒有坐下,因為遍地屍血,已經沒有位置讓他坐下了。
反觀老妖道說了這麼久,似乎也覺得有些口渴,就隨手在身邊一舀,咕嚕咕嚕滿嘴猩紅。
這一次有些不一樣,率先開口說話的不是老道,而是那個講經首座。
中年首座微微頷首,說:“貧僧無憂,可問道長名號?”
老道眼簾微動,上下打量了幾眼這中年僧人幾眼。
“玦子,玉玦子,玦玦子都是咱的道號。”
無憂僧人點頭,臉上並無懼色,反而又問:“玦子道長,這次想和小僧怎麼論道?”
老道人眼睛眯成了一條縫隙,摸著下巴認真的思考了一會兒。
隨後,他轉過身,抬起手指向了背後的主殿,供桌之上。
“咱談談它,那個死東西怎麼樣?”
無憂僧人順著老道的手指看去,目光落在了佛院最大的那座金身佛像上。
“佛陀?”
“是。”老道人扭了扭脖子,說:“道爺我很想知道,這天地間到底有沒有佛存在。”
“受人香火祭拜的佛是什麼東西,它是死物還是活物……有什麼資格坐在上面,假慈悲的憐憫世人?”
無憂僧人想了想,沒有回答老道人的問題,反而主動詢問:“那道長覺得佛是什麼?”
老道人說:“如果你在幾天前問我這個問題,我的回答會是裝神弄鬼的假玩意兒。”
“這世上根本就沒有佛,它就是你們這些禿驢胡編亂造,用來愚弄信徒搜刮香火的石頭塊兒。”
“狗屁佛陀不會顯靈,在天上悲天憫人,從來都沒走下來的東西能算什麼佛?”
僧人不反駁,“那現在呢?”
“現在?”
老道人的目光飄遠,看向了佛院外的夜幕,某個懸崖山洞的方向。
“現在我覺得,佛這東西,可能是一種修行很高的神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