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師弟,你刻你大師兄的木雕做什麼?”
樹下的顧白水安靜了片刻,然後說道:“我想大師兄了。”
蘇新年看了眼手裡的青年木雕,又看了幾眼那些躺在柳樹陰影裡的聖人木雕,略微沉默,問了一句:
“你是想大師兄了,還是想你大師兄……那啥?”
顧白水沒有回應,但他知道二師兄想說什麼。
同樣蘇新年也清楚自己的小師弟在想些什麼。
他們幾個人在禁區的山裡一起生活了很多年,對彼此的性格和想法都算熟悉。
所以在長安城外的時候,哪怕顧白水一句話都沒說,蘇新年一樣可以透過他下意識的反應得到自己想要的答案。
蘇新年很瞭解自己的小師弟。
至少,在這個時候他還是這樣想的。
樹蔭清涼,柳枝搖晃。
樹下的雀斑少年完成了手裡又一塊的木雕,那是一個看上去很年老頭髮很長的老乞丐。
蘇新年則是看著手裡的木雕有些遲疑,想著自己該不該問問小師弟,他有沒有偷偷刻一個自己的木雕。
這個時候,顧白水似乎覺得刻了這麼多的木雕手指有些酸疲,他就扭了扭手指,然後把刻刀放在了一旁。
“師兄,你來長安城到底想要做什麼?”
雀斑少年的聲音很平靜,也很坦然,蘇新年能聽出來他言語中的認真和直接。
小師弟似乎有些疲倦了,不想和自己彎彎繞繞,想把所有的東西擺在明面上。
蘇新年便也略微想了想,覺得現在的情況下遮遮掩掩也是沒什麼必要。
他摸了摸下巴,沉吟了一會兒,看著樹下的雀斑少年說道:“師弟,你還記得三年前的大帝禁區裡發生了什麼嗎?”
顧白水皺著眉頭想了想,然後抬眼問道:“三年前是你回山的時候,有個軒轅家的少主蹲在禁區外嚷著要見小師妹一面,你回山的時候剛好撞見了他,就打斷了他的一條腿,把人丟進了洛水河裡?”
蘇新年卻搖了搖頭,講究的補充了一句:“是兩條腿。”
“不過這不重要,只是個小插曲而已。後來師兄我外出遊歷的時候還見了他家大人幾面,態度挺和善的,還說要請我回軒轅家做客。”
顧白水沒什麼反應,因為他很清楚二師兄的調性。
一般這種情況下,他的劍應該都掛在對方的脖子上,逼著人家露出和善的笑容。
蘇新年的表情有些奇怪,眯著眼睛說道:“重點是那時候我回到山裡之後,去了一趟神秀大帝的陵墓。”
“神秀大帝的陵墓?”
顧白水看上去有些不解:“那不是空的嗎?”
“是空的,神秀大帝的時代在大帝禁區出世之前,所以墓裡面沒有神秀大帝的遺骨,也沒有什麼帝兵。”
蘇新年說道:“修建空著的陵墓,也是我們守墓人一脈對老一輩大帝的祭奠和緬懷。”
“那你去神秀大帝的陵墓有什麼意義?”
蘇新年沉默了許久,然後伸出右手,指了指自己腳下的這片土地。
“長安城是很久以前神秀大帝的道場。三年前,長安城裡發生了一件很詭異的事情。”
顧白水聞言眼神微頓,張嘴問道:“什麼事情?”
“觀音泣血,百鬼夜行,佛屍遊街,紅骨爛肉。”
蘇新年眼底閃過一抹詭異的色澤,臉上的表情也很奇怪:“而這四種大凶災厄之象,都發生在同一個夜晚,在長安城裡也在長安城外。”
“它們來得很快,去的也很快,所以幾乎沒什麼人知道。”
蘇新年轉過了頭,說道:“師弟,你應該知道長安城是什麼地方。”
顧白水默默的點了點頭:“唐國帝都,神秀道場,也是禁法之地。”
唐國在整個大陸的歷史上都佔據了巨大的篇幅。
它是一個貫穿了大陸史詩的古老國度,無論是在什麼混亂動盪的年代,都沒有經歷過真正的滅國之災。
唐國也像是一座歷經滄桑的山嶽,矗立在歷史長河之中,恆古不動。
哪怕是現在的聖地世家,追溯祖上源頭,其實大都和唐國有著千絲萬縷的關係。
也是因為如此,長安城才被稱為“禁法之地”。
如果沒有合理的動機,很少會有修士在長安城附近的領土爭鬥糾纏。
這是一塊安寧的老城,立足塵世之中,被修士們敬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