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要的,謝郎給不了。這座建康城中,無人能給。”
她這麼否定之後,眼眸已經溼潤了。她拒絕得乾脆,可心隱隱作疼也是真的。她又對他福了福,謝泓眉心蹙起,在他清冷沉下來的眸光注視下,她毫不生退意,“我知,我現在孤身一人,在建康單薄無依。謝郎派遣的護衛,我收下了,卻和謝郎說這些話,實在……令謝郎不快了。”
“我是不快。”謝泓薄唇一動,他走到紅欄旁,撩開袍角坐了下來,眸光悠遠,透著一種綿綿的深邃的情思,“但與這二十人無關。”
他不會收回那些護衛。
他必須這麼護著她。
巫蘅猜不透他的心意了。她只是忐忑地揪著自己的玄裳,下意識地謹慎地候著他的答覆。
過了許久,謝泓才又無奈地一嘆,落英如雨,他眼光轉過來,無奈地如是道:“阿蘅,你想過莊子逍遙之道,想過無數種可能,便沒有一種,是到我的身邊?”
巫蘅一驚,她錯愕地亂了一步。
他已經又走上了前,無奈地挑起了一弧薄唇,目色潺潺如水。
“阿蘅你看,我又猜對了。”
她在他面前露出這種真實的反應之時,才是最可愛的。可惜她不知道,反而一直壓抑剋制自己,謹小慎微地在他面前,說話行事,一步三算計。他不喜她這般模樣。
可是,真叫人無奈啊。
謝泓從未遇到過如此令人頭疼的婦人,可她是他唯一放在心上的婦人。他不願逼迫她。
“我承諾,你在建康一日,我便護你一日。這是我陳郡謝泓的承諾。至於你的心意,”謝泓將胸臆之間噙住的鬱濁之氣徐徐鬆開了,“無論如何,這個承諾不會改變。”
他要抽身而去,只是巫蘅臉上隱約的淚痕讓他不忍,他終究又踱回來,將一條絲絹遞給她。
“莫哭。”
他一說,巫蘅的淚水更洶湧了。
她痛訴道:“謝泓你這算什麼?算什麼!你明知,你我永遠沒有結果,你明知,你存心要引人入局,沒有人會真能守得住心。你這算什麼?”
從他在那幾個欲玷汙她的大漢手裡救下她,待他溫柔如水,替他撫琴引弦,她就泥足深陷了啊。
“我謝泓一生,最喜嘗試不可為之事,旁人說的不可為,大不韙,我卻偏偏更想上前。巫蘅,不是我不懂你,是我的心意,你全然沒有讀明白。”他說完這句話,終於回頭不顧,飄然而去。
巫蘅自淚眼水光裡微怔,只是她已經願去想這些事了。
“郎君?”謝同訥訥的不敢多言,他已經多年未見郎君露出這般陰鬱之態了。
謝泓腳步如風,不回頭便上了馬車,放下了車簾,他低聲道,“走吧。”
馬車悠然前行。
謝泓疲倦一般地閉上了眼。
巫蘅靠著紅漆綺柱,在他曾坐下的地方,指尖感受著謝泓殘餘的一絲溫度。
還沒晃過神,便聽得身後有人嘻笑一聲:“哎,你這小郎,怎麼獨自在此,謝十二走了?”
巫蘅眼中已經沒有了淚水,只餘下淡淡的澀意,她回過頭來。
這人正是方才輕舟飄去的陳季止。
巫蘅愣愣地看著他。
陳季止此刻靜在水上的舟中,撐船的艄公鶴髮長鬚,盡數花白。船靠上水榭,陳季止攀著紅欄一躍而上。
“你是何人,謝十二對你甚是照拂,真奇怪。”陳季止摸著下頜,打量著巫蘅,他這上上下下的目光直白赤露,看得巫蘅心中惱意大生。
巫蘅的臉掠過一絲怫然不悅。
“你是何人?”
陳季止嬉笑道:“姓陳。”
這人舉止輕浮,和謝十二還有些交情,巫蘅不難猜到,那日所見的陳公,應當便是此人之父。
她惱恨這個人對她不加收斂的打量目光,舉步要走。
不過才走了一步,她又想到了什麼,又打消了這個念頭,她瀲灩著雙眸笑道:“我聽聞,前幾日陳四郎在建康西郊買了一座宅院,有良田百畝。”
這事連陳公都未得知。
陳季止登時臉色一凜,他看向巫蘅那輕浮的目光,多了警惕。
這事巫蘅知道,因為她近日一直在打探,何處的府宅能滿足她心中清幽避世、有青桑田畝,可自給自足解決溫飽的。下里行市之中,難免有人便洩露了陳四郎的名頭。
她心中最屬意的那塊地,叫眼前此人得了去。
“你